林野刚把《晚风曲》的收纳盒摆上货架,旧物仓的木门就被轻轻推开。门口站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手里抱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饼干盒,盒身印着褪色的小熊图案,边缘还贴着几张泛黄的贴纸。
“叔叔,”小姑娘踮起脚尖,把饼干盒递过来,“这个能放在你这儿吗?我妈妈说,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里面藏着‘会发光的星星’。”
林野接过饼干盒,入手沉甸甸的,盒盖边缘因为常年开合而有些变形。他轻轻打开,里面没有饼干,只有一叠叠用彩绳捆好的信纸,最底下压着个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几十颗荧光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蓝绿色光芒。
“你爸爸……”林野斟酌着开口。
“爸爸是天文老师,”小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罐子里的荧光石,“他总说晚上的星星会说话,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一颗‘星星’回来。”她指着玻璃罐,“这些都是他捡的荧光石,说等我集齐一百颗,就带我去山顶看流星雨。”
林野想起前阵子收到的一批学校旧教具,里面有个天文望远镜,镜筒上贴着张便签:“给念念,等她小学毕业,就用这个看猎户座。”落款是“爸爸”。他快步去仓库角落翻找,很快推着望远镜回来——镜身上还贴着几张和饼干盒上同款的小熊贴纸。
“这个!”小姑娘看到望远镜,突然扑过来,指尖轻轻摸着镜筒上的贴纸,“这是爸爸的望远镜!他以前总在阳台上用它看星星,还教我认北斗七星。”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戴眼镜的男人正抱着小女孩,两人一起凑在望远镜前,背景是满是星星的夜空,“去年爸爸去山区支教,遇到山洪……就再也没回来。”
林野的心轻轻一沉,他看着饼干盒里的信纸,随手抽出一张,上面是工整的字迹:“念念,今天在山里看到了好多星星,比城里亮多了,等爸爸回去,就带你看最亮的那一颗。”落款日期是去年夏天,正是男人出事的前一周。
“妈妈说,爸爸走前还在给我捡‘星星’。”小姑娘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摩挲着玻璃罐,“我想把这些‘星星’和望远镜放在一起,就像爸爸还在身边一样。”
林野把望远镜放在窗边,又将玻璃罐里的荧光石倒出来,一颗颗摆在望远镜旁,蓝绿色的微光在晨光里闪烁,像撒了一地的小星星。他拿起一张信纸,轻声念给小姑娘听:“念念今天学会了画星星,说要把星星画满作业本,爸爸觉得,我家念念画的星星,比天上的还好看。”
小姑娘听着,突然笑了,眼睛里却闪着泪光:“爸爸总夸我,说我是他的小月亮。”
当天傍晚,小姑娘的妈妈来到旧物仓,手里拿着个新的铁皮饼干盒。“这是念念爸爸生前准备的,说等念念集齐一百颗荧光石,就用这个装。”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颗最大的荧光石,“这是他出事前找到的最后一颗,还没来得及交给念念。”
林野帮她们把新的荧光石放进玻璃罐,刚好凑够一百颗。小姑娘抱着玻璃罐,凑在望远镜前,仿佛真的看到了星星。林野看着这一幕,在捐赠记录册上写下:“2024年6月10日,铁皮饼干盒与天文望远镜,致念念,爸爸的星光从未缺席。”
暮色渐浓时,小姑娘抱着玻璃罐离开,临走前回头对林野说:“叔叔,等我长大了,也要像爸爸一样,收集好多星星,送给需要的人。”林野笑着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转身把望远镜擦得更亮——镜筒上的小熊贴纸,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