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巷口的星光约定

旧物仓的木门合上时，还带着傍晚风的温度。林野指尖抚过望远镜上的小熊贴纸，贴纸边角有些卷翘，却像藏着细碎的暖意。他弯腰将散落的信纸收回铁皮饼干盒，指尖忽然触到一张夹在缝隙里的便签，是用和望远镜便签同款的浅蓝信纸写的：“若念念问起星星的尽头，就说爸爸在那里种了一片荧光石田。”

落款日期是男人出发去山区前一天。林野把便签夹进捐赠记录册，册页上“爸爸的星光从未缺席”几个字，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此后每个周末，旧物仓总会准时迎来一束小小的身影。念念不再抱着铁皮饼干盒，而是背着帆布书包，书包上别着颗用线串起的荧光石，一进门就踮脚往窗边望——望远镜总被林野擦得锃亮，镜筒朝着巷口的方向，像在等一场星空的邀约。

“叔叔，今天我带了新‘星星’！”这天念念推开门时，书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颗圆润的白色石头。她献宝似的把石头递过来，石头表面还沾着泥土，“后山捡到的，晒了太阳晚上会亮，像爸爸的荧光石！”

林野接过石头，指尖触到湿润的泥土，忽然想起念念爸爸信里写的“山里的星星比城里亮”。他从货架上取下一个空玻璃罐，罐身印着褪色的星空图案：“我们把它做成‘新星星罐’，以后你捡到的星星，都可以放在这里。”

念念眼睛亮起来，指尖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放进罐里，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画册。画册第一页画着个戴眼镜的男人，手里举着荧光石，旁边的小女孩扎着双马尾，正踮脚够望远镜——是她和爸爸的模样。“这是我画的‘星星收集册’，每颗星星下面，我都写了想送给的人。”她翻到第二页，上面画着个穿旧外套的老奶奶，“楼下张奶奶总说晚上怕黑，等我攒够三颗星星，就送给她挂在窗边。”

林野看着画册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忽然听见巷口传来自行车铃声。他抬头望向窗外，暮色里，念念妈妈正推着自行车等在巷口，车筐里放着个保温袋。“林先生，这是念念爸爸以前常做的绿豆汤，她说您总帮她擦望远镜，一定要让我送来。”

保温袋打开时，绿豆的清香漫开来。林野接过碗，碗底还留着温热，像接过一段未凉的时光。念念凑在望远镜前，忽然指着镜筒喊：“叔叔你看！夕阳照在贴纸上，小熊好像在笑！”

林野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夕阳的金辉落在小熊贴纸上，卷翘的边角被染成暖橙色，真像在朝他们点头。他忽然想起捐赠记录册里的便签，轻声说：“你爸爸说，他在星星的尽头种了荧光石田，等你集齐更多星星，说不定能看到田埂上的光呢。”

念念转过头，眼睛里盛着夕阳的光：“那我要快点收集，还要带着望远镜去山顶，让爸爸看看我攒的星星。”

这天傍晚，念念离开时，把“新星星罐”留在了旧物仓。罐子里的白色石头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林野把它放在望远镜旁，忽然发现罐底压着张纸条，是念念的字迹：“叔叔，等我带张奶奶来看星星，你要帮我们调望远镜哦。”

林野笑着把纸条夹进画册，转身将货架上的《晚风曲》收纳盒又摆得整齐些。窗外，巷口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一地细碎的星光——那是属于旧物仓的，未完的星光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