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的指尖刚触到青铜台,血就顺着虎口往下滴。强灵的爪子离他天灵盖只剩半寸,寒气刺得头皮发麻。他喉咙被死死掐住,肺里像塞了团烧红的铁,可就在意识快断的刹那,脑子里炸出一句话:“用你的血!画符!”
那声音不像人声,混着老道的咳嗽、山风刮过坟头的呜咽,还有百年前守陵人跪拜时的低语。齐昭牙一咬,舌尖破了,血腥味冲上来,右手食指猛地划破左手中指,鲜血还没落地,就被他甩手在空中划了一道歪斜的弧。
血线刚成形,强灵动作一顿,眼眶里的灰雾剧烈翻腾。它原本直取天灵的手爪偏了三寸,转而锁向脖颈——这微小的偏差救了命。齐昭趁机把常年插在背包侧袋的铜卦签抽出来,在虎口疤痕上狠狠一蹭。铜锈混着血,顺着指尖流下,他凭着亡语残存的节奏感,补上最后一笔。
嗡!
血光爆开,像一道贴地滚过的闪电。强灵胸口骤然浮现一个暗红符印,和齐昭画的一模一样。黑烟从它体内喷涌而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被掀飞三步,重重撞在石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谢临靠墙站着,嘴角还挂着血,左手死死攥着翡翠扳指。她早把藏魂阵压到了底,五脏六腑都像在锅里煮。听见动静,她抬眼一看,心口一松,随即狠咬牙关,把最后一点气劲灌进铜钱剑。
“老六!”她喊。
老六趴在地上,右耳全是血,助听器早就废了。但他听见了,挣扎着坐起,手里那支改装过的录音笔还在闪蓝光。他没说话,用力敲了三下地面——这是他们定的安全信号。没机关响,没风动,只有血滴在石头上的声音。
谢临不再犹豫,二十枚五帝钱脱手而出,在空中排成北斗形状,直扑强灵心口。那东西刚想闪,却被血符余威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谢临手指一勾,其中一枚铜钱如箭射出,“噗”地一声,正中强灵胸口符印中心。
黑影剧烈扭曲,四肢抽搐,像是被人从内部撕开。它张嘴,却没有声音,只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从嘴里涌出,倒卷回水晶棺底那条裂缝里。金光晃了几晃,终于暗下去。密室重归寂静,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
老六瘫坐在地,背靠着门框,手里还攥着录音笔。屏幕上的波形图跳了几下,停在一个诡异的频率上。他想记,手却抖得厉害,只能用指甲在泥地上划了个符号——是个倒写的“陵”字。
谢临踉跄两步上前,风衣撕了半截,按在齐昭胳膊上。那伤口不浅,虎口裂开,血是黑的,带着一股铁锈味。她低声说:“撑住,别闭眼。”
齐昭眼白泛着血丝,嘴唇发紫。他想笑,结果咳出一口血沫。“听见了……它说……我是钥匙。”话没说完,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谢临单膝跪地,把他身子扶正,发现他另一只手还死死抓着青铜匣的一角,指节发白。她伸手去掰,掰不动,只好作罢。低头看自己左手,翡翠扳指裂了道缝,藏魂阵的脉络在皮下隐隐发烫,像有虫子在爬。
“你他妈别死啊。”她嗓音哑了,把风衣内衬全扯下来,一圈圈缠住齐昭手臂。血浸透布料的速度太快,她干脆撕下里层桃木符,压在伤口上,再用铜针封住周围穴位。针尾颤着,像随时会断。
老六爬过来,把瑞士军刀残柄塞进她手里。“齐哥的脉……很乱。”他说,声音像从井底捞上来的,“但不是快,是……有两个心跳。”
谢临一愣。
“我听不见别的,但我能感觉到。”老六指着自己右耳,“刚才那东西扑过来的时候,我的助听器炸了,可我耳朵里……多了一个声音。和齐哥的一样,但慢半拍。”
谢临盯着齐昭的脸。苍白,冷汗涔涔,眉骨那道旧伤泛着青。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探进他冲锋衣内袋,摸出那半枚玉佩。玉冰凉,靠近自己掌心时,却微微震了一下。
她没吭声,把玉佩塞回去,转而盘腿坐下,背靠青铜台,让齐昭后背贴上自己心口。她闭眼,运起谢家秘传的“引息归元术”,一缕温热的气息从她膻中穴缓缓渡入齐昭体内。
老六守在门口,捡起地上一块碎水晶,擦了擦,当镜子照了照自己脸。右耳全是血,左耳还好。他把录音笔打开,重放最后一段频率。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是人声。”他喃喃,“也不是鬼……像是……机器录下来的遗言。”
他抬头看向谢临:“谢姐,你说齐哥听见的亡语,会不会……本来就是从这种地方来的?”
谢临没答。她正全神贯注护住齐昭心脉,额角青筋跳着。忽然,她察觉齐昭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在她掌心里,一笔一划,写了个“开”字。
谢临睁眼,对上他半睁的眸子。那眼神浑浊,却清醒得吓人。
“什么要开了?”她问。
齐昭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墓门……不是用来进的。”
他的手又动了,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
“是用来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