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一爬出地洞,整个人就靠着背包滑坐在地。风刮在脸上,他没觉得冷,只觉得脑子里那阵钟声还在响,一声比一声重。
“还没停。”他抬手抹了把鼻血,声音哑得不像话,“‘七日内六门尽启,钥匙已归位,门在呼吸’——这次不是碎片,是整段话,一遍又一遍。”
谢临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听见的是这几句?不是幻觉?”
“我要是幻觉,刚才就不会提醒你们躲开塌方。”齐昭喘了口气,“而且,《守陵录》也烫,你不信可以摸。”
谢临没说话,从防水包里抽出那本书。书页自己翻了几下,停在一页画着六个圈的图上,每个圈旁边标了个字:北枢、西兑、南离、东震、中宫、天门。
她眉头一拧:“这图我以前没见过。”
老六凑过来,耳机还挂在耳朵上:“等等,听风仪刚捕捉到一段异常信号,流向市中心方向。坐标……好像是废弃地铁站?”
白晓棠翻着平板:“民国二十三年填的乱葬岗,当时死了三百多人,全埋在站台下面。官方记录说是塌方,可民间传是祭祀出事。”
“北枢门。”谢临指着图上第一个圈,“就在那儿。”
齐昭闭眼靠墙,手指按着太阳穴:“不止一个点。我现在耳朵里全是杂音,小孩哭、女人笑、还有敲铜铃的……像好几拨人在同时干活。”
“红姐。”谢临冷笑,“她搞阴婚,最爱用红裙和铜铃引魂。她说‘新娘已备,只等钟响’,说明仪式已经开始。”
老六猛地抬头:“那咱们还在这儿分析个啥?赶紧通知局里封现场啊!”
“通知谁?”齐昭睁开眼,“你说你是从地底爬出来的,能听见死人说话,有个本子会自己翻页,现在整个城市要变成冥婚现场?谁信?”
“可总不能干看着吧!”老六急了。
“我们不干看着。”谢临合上书,“但我们得先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六门全开,灵枢之门呼吸,说明这不是单点作乱,是系统性重启。有人在拿活人当祭品,激活整个地脉阵法。”
白晓棠给齐昭打了针:“这是镇魂散加强版,撑三小时。你现在的脑波频率和地下某段共振波完全一致,再这么下去,你会被阵法同化,变成它的一部分。”
“那就别让他们得逞。”齐昭站起来,晃了两下才站稳,“既然北枢门已经动了,下一个最可能的是西兑门。地图上标的是市立图书馆?”
谢临点头:“建在清代藏书楼旧址上,当年烧过一场大火,死了十几个抄书匠。尸体没找到,直接封了地基。”
“走。”齐昭抓起背包,“趁他们还没完成仪式,我们先摸进去看看。”
“你疯了?”白晓棠拦住他,“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进去就是送死!”
“我不去谁去?”齐昭反问,“我能听见他们在底下念什么咒,我能知道哪一步是破绽。你们没有这个‘功能’。”
“你不是工具。”谢临突然说。
齐昭一愣。
“你是人。”她声音不高,但很稳,“所以你累了就得歇,疼了就得治。任务重要,但你活着更重要。”
空气静了一瞬。
老六小声嘀咕:“这话怎么听着……有点甜?”
白晓棠踹了他一脚。
齐昭低头笑了笑,虎牙露出来一点:“行,我活着。但任务也得干。图书馆离这儿不到两公里,我们现在过去,还能抢在子时前摸清情况。”
谢临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点头:“走。老六,设备调成静默模式,别触发警报;白晓棠,随时准备应急用药;齐昭——你跟紧我,听见什么都先喊出来,别自己扛。”
四人快步穿进夜色。
街道安静,路灯昏黄,偶尔有车驶过。普通人回家吃饭,遛狗散步,根本不知道脚下埋着什么。
到了图书馆外,齐昭突然停下。
“怎么了?”谢临压低声音。
他没答,慢慢蹲下,手贴在地上通风口边缘。
“有声。”他闭眼,“不是人声,是念咒,节奏很慢,像在等什么。”
“内容呢?”谢临问。
“……红衣入椁,血引三更,魂契已结,门钥将升。”齐昭一字一顿,“后面还有一句——‘守陵人归来,命格归位’。”
谢临眼神一寒:“他们在等你。”
“不是等我。”齐昭睁眼,“是等‘钥匙’。我只是碰巧长成了这把钥匙的样子。”
“那你现在下去,等于主动送上门。”白晓棠皱眉。
“可如果我不去,明天这时候,这座城市就会开始死人。”齐昭站起身,“而且不是正常死。是被拖进地底,当成养门的肥料。”
老六吞了口口水:“那……咱们咋办?强攻?”
“不。”谢临掏出桃木剑,“我们悄悄进,看看他们在做什么。齐昭负责监听,一旦发现仪式关键节点,立刻示警。其他人按计划行动。”
“等等。”齐昭忽然抬手。
他耳朵动了动。
“又有新消息了。”他声音发紧,“亡语变了——‘西兑将启,北枢已燃,三更未到,血已满坛’。”
“血满了?”白晓棠脸色变了,“说明献祭已经开始!”
“不止。”齐昭眼神发直,“我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说‘姐姐穿着红裙子,躺在下面,她说好冷’。”
谢临握紧桃木剑:“红姐已经把人放进去了。”
“而且不是一个。”齐昭咬牙,“至少三个。她们的魂还没散,还在呼救。如果我们再晚一步,六门齐开,整个城市都会被拉进轮回断层。”
“那就别再说了。”谢临往前一步,“准备进去。”
老六打开听风仪,屏幕闪出一条红线,直指地下深处。
白晓棠塞给齐昭一瓶药:“含着,不舒服就咬碎。”
齐昭点点头,把手伸进背包,摸了摸那本还在发烫的《守陵录》。
“妈。”他低声说,“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挡在外面了。”
四人靠近通风井,谢临比了个手势。
齐昭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提示下方气流走向——
突然,他的耳朵开始流血。
他跪倒在地,手指抠进水泥缝,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下面那个穿红裙的女孩……刚刚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