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抹了把嘴角的血，手指一颤，铜签差点脱手。
他抬头盯着那道背心符文，刚才那句‘一击即崩’是假的。”
谢临没动，眼神却扫了过来。
“真正该崩的，是他被人操控的这三十年。”齐昭咬着牙，“我们要做的，不是刺穿它——是用守陵人的血，把它唤醒。”
老六耳朵上的助听器滋啦响了一声，他猛地抬头：“你……你说啥？救他？他可是冲咱们来的！”
“他是我伯父。”齐昭盯着敌首的背影，嗓音发哑，“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得把他拉回来。”
白晓棠喘着气靠在石柱上，手里的银针枪还在冒烟：“可你刚说了，碰那裂缝会抹掉他的清醒……我们这不是在救人，是在赌命。”
“我知道。”齐昭低头看了眼右手虎口的疤，又抬起来，狠狠咬破指尖，“但赌的不是他能不能活，是我能不能当一回有家的人。”
谢临忽然动了。
她撕下风衣一角，缠紧掌心那道旧伤，抬眼看向老六和白晓棠：“准备压制傀儡群，别让他们靠近核心区。三息之内，齐昭必须到位。”
老六咽了口唾沫，手指在主板上飞快敲打：“机……机关弩还能打一轮，但左翼冷却系统废了，火力撑不过十秒。”
“够了。”谢临抽出桃木剑，“十秒，足够让他转身。”
白晓棠咬住吸管，眯起眼：“我要近一点，最后一管显影剂得打准位置。”
“你负责标记。”齐昭把最后一支铜签插进腰带，“等谢临冻住前路，你们立刻动手。我冲进去。”
话音刚落，敌首猛然一震。
傀儡军阵脚步齐变，咚咚声如擂鼓，瞬间列成环形冲锋阵。
“他察觉了！”老六大喊。
地面符文开始逆向流转，黑气从裂缝里往上翻，阴风扑面。
谢临一步踏出，桃木剑划出半弧，剑尖点地：“五行封禁，阴引阳锁——起！”
血光炸开，前方十步范围的石砖瞬间结出冰霜，傀儡动作一顿。
“老六！”她吼。
“炸左翼！”老六猛拍发射钮。
高温铜钉射出，撞上预埋火药包。
轰——！
半边岩壁塌陷，碎石砸倒一片傀儡。烟尘腾起的刹那，白晓棠甩手射出香丸。
绿雾弥漫，傀儡感知混乱，动作迟缓。
齐昭借烟雾掩护，猛冲而上。
他咬破右手虎口，一把按在敌首后颈符文边缘。
血渗进去的瞬间，符文泛起微弱金光。
敌首身体剧震，鬼面盔下传出一声呜咽，像是压抑了三十年的痛哭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有效！”白晓棠眼睛亮了，“金光没退！继续！”
可就在这时，齐昭脑袋猛地一炸。
亡语又来了。
不是杂音，是一道清晰的命令式低语：“剜心取血，断脉裂魂——杀他。”
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齐昭！”谢临察觉不对，反手将桃木剑插地，双掌贴上地面。
翡翠扳指嗡地一震，她低声念诀：“归灵诀，引脉归元——”
地下残存灵脉之力涌出，顺着掌心流入齐昭体内。
齐昭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流：“有人在远程控咒……加大压制！”
老六扯断助听器连线，把父亲留下的瑞士军刀狠狠插进主板。
“听风仪超频启动！”他吼，“给我三秒！”
屏幕数据狂跳，他死死盯着波动曲线：“三……二……一——断！”
白晓棠同时扣动扳机。
最后一支含药银针破空而出，正中敌首肩胛缝隙。
药雾渗透经络，黑气翻涌的速度骤然一滞。
就是现在！
齐昭一把抽出铜签，对准符文裂缝，狠狠插了进去。
“伯父，回来！”
金光炸裂。
鬼面盔轰然碎裂，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眉骨、鼻梁、唇角……全和齐昭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人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可他的眼睛——清了。
真的清了。
他缓缓抬头，望着齐昭，瞳孔里映出少年时那个被老道带走的男孩，映出守陵人最后的血脉，映出三十年来第一次，属于“人”的眼神。
然后，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直挺挺倒了下去。
身后傀儡大军动作停滞，关节咔咔作响，纷纷坍塌成灰。
战场静了。
只有齐昭还半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攥着插在符文上的铜签，虎口的血顺着签身往下滴。
滴答。
滴答。
谢临站在他侧后方五步处，风衣破了口子，桃木剑斜指地面，目光扫视四周残余阴气。
老六瘫在石台边，右手机械臂冒烟，保温杯滚在地上，枸杞撒了一地。他咧嘴笑了下，又赶紧捂住嘴：“咳……咳，我还活着？”
白晓棠靠墙喘气，左手压着伤口，右手还握着银针枪。她看着倒下的敌首，喃喃道：“他……刚才那一眼，是不是认出齐昭了？”
没人回答。
齐昭慢慢抬头，伸手想去扶伯父的肩膀。
指尖刚碰到衣服，那具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黑气从胸口命格碑碎片处窜出，直扑齐昭面门。
谢临暴喝：“闪开！”
齐昭本能后仰，铜签脱手。
黑气撞上他胸前的《守陵录》，书页哗啦翻开，一股焦味弥漫开来。
齐昭喘着气坐回去，看着那本发烫的书，又低头看倒下的伯父。
“他还活着。”他哑声道，“只是被关在自己身体里。”
谢临走过来，蹲下，伸手探了探敌首鼻息：“心跳很弱，但确实还有气。”
老六挣扎着爬过来：“那……那接下来咋办？杀了他？还是……带回去？”
“带回去。”齐昭一把抓起铜签，重新插进腰带，“他是守陵人，我是他侄子，我不救他，谁救？”
白晓棠皱眉：“可他身上有命格碑碎片，带着就是个定时炸弹。”
“那就拆。”齐昭抹了把脸，“你懂医，老六懂机关，谢临懂阵法。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谢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冒这个险？他醒来第一件事，可能是杀你。”
“那也得醒。”齐昭站起来，伸手把伯父往肩上扛，“死人跟我说话，活人我更不能丢下。”
老六一愣：“你……你要一个人背他？”
“不然呢？”齐昭冷笑，“你们俩谁有力气？”
谢临忽然伸手，搭上敌首肩膀：“我帮你。”
白晓棠也挪过来：“我检查一下经络，看看能不能先封住碎片影响。”
三人合力，把敌首架了起来。
齐昭走在最前，背包里的《守陵录》还在发烫。
他摸了摸书脊，低声说：“妈，我把你哥带回来了。”
远处，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齐昭猛地回头。
黑雾深处，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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