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裴行俭。”
杨淑妃一愣。
“裴行俭?他不是晋王的追随者吗?他不是已经帮过晋王一次了?”
“正是因为他帮过晋王,他才更值得信赖。”
伍元照的语气坚定,“他有能力,有胆识,更重要的是,他与魏王一派势不两立。”
“让他以‘维护皇室尊严’的名义,弹劾辩机,陛下才会重视。”
杨淑妃犹豫了。
“裴行俭的身份,太过敏感。一旦他出面,就等于公开承认了晋王与他的联盟。”
“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伍元照说,“晋王需要一个公开的,有分量的盟友,来对抗魏王在朝中的残余势力。”
“辩机之死,是最好的投名状。”
杨淑妃看着伍元照,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个外甥女,步步为营,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
她像是被推上了战车的将军,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好。我去联系裴行俭。”
杨淑妃站起身,她的背影在烛火下显得有些佝偻。
“元照,你记住,你是在帮晋王,是在救他。”
“我当然知道。”伍元照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动摇。
她转身离开杨淑妃的寝宫,径直走向了掖庭。
她要亲自去见一见辩机。
她需要亲眼确认,他是否真的如李泰所说,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棋子。
辩机被安置在城外一座偏僻的寺庙里,由高阳公主的贴身侍女暗中看护。
寺庙内香火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霉味。
辩机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脸色憔悴,双目无神。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伍元照的到来,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他沙哑地问。
伍元照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他面前。
“辩机大师,您可知,您现在正处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辩机苦笑一声:“老衲早已看破红尘,何来万劫不复?”
“您看破红尘,可高阳公主没有。”
伍元照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她爱您,所以她害怕。”
“她害怕您死,更害怕您因为她而连累晋王殿下。”
辩机猛地站了起来,他看着伍元照,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你胡说什么,我与晋王殿下素不相识,何来连累一说!”
“您与晋王殿下,确实素不相识。”伍元照缓缓说道,“可您与魏王李泰,却打得火热。”
“魏王失势,必会狗急跳墙。他需要一个理由,来扳倒晋王。”
“而您,就是他最好的理由。”
辩机浑身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魏王的人,已经开始散布消息,说您私藏宫中财物,说您与公主有染,说您暗中勾结魏王,意图不轨。”
伍元照一字一句,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他的头上。
“大师,您是聪明人,您知道,一旦这些罪名坐实,陛下会如何处置您?”
辩机脸色惨白,他猛地转身,看向寺庙的窗外。
他知道,伍元照说的,都是事实。
魏王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原本以为,只要他小心谨慎,就能保全自己和公主。
可他低估了宫廷斗争的残酷。
“你……你到底是谁?”辩机声音颤抖,“你想做什么?”
“我想救晋王殿下,也想救您。”伍元照说,“但救您的前提是,您必须配合我。”
“配合你做什么?”
“配合我,承认您是魏王安插在晋王身边的眼线。”
辩机愣住了。
“我承认?我为什么要承认?”
“因为您若不承认,您和高阳公主,都会死。”
伍元照的语气变得无比冰冷,“您若承认,您会死,但高阳公主,可以活下来。”
她上前一步,直视着辩机的眼睛。
“辩机大师,您是出家人,您应该明白,放下执念,方得解脱。”
“您的执念,是高阳公主。您的解脱,是让她活下去。”
辩机的心脏剧烈地抽痛起来。
他看着伍元照,这个年轻的宫人,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赤裸裸的利益权衡。
可正是这份冷静,让他感到一丝希望。
如果他死了,高阳公主或许会为他殉情,或者被陛下幽禁至死。
如果他承认是魏王的人,那么他的死,就成了扳倒魏王的一个筹码。
“我若承认……”辩机声音嘶哑,“高阳公主她……”
“她会安全。”伍元照保证道,“晋王殿下登位后,会保她一世安宁。”
“您若不承认,魏王会立刻将您与公主的私情公之于众,陛下震怒之下,公主必死无疑。”
“您想让您用生命守护的爱情,成为害死她的凶器吗?”
辩机猛地跪倒在地,他双手合十,痛苦地哀嚎起来。
“阿弥陀佛……老衲罪孽深重……”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泪水,却带着一种解脱的平静。
“我……我答应你。”
“我承认,我是魏王派来,监视晋王的。”
伍元照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很好。”
她转身,对门外侍立的高阳公主的侍女说道:“去告诉公主,辩机大师已经想通了。”
“告诉她,让她准备好,向陛下请罪。”
侍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伍元照的意思。
她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伍元照又对辩机说:“大师,您安心。您会死得有价值。”
她转身离开寺庙,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她知道,辩机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