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什么都不用做。”
伍元照放下笔,转身面对他。
“您不需要去争,不需要去抢,更不需要去构陷。”
“您只需要,做好您自己。”
李治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做好我自己?”
“对。”伍元照的眼神清亮,“太子殿下的暴,就是您的仁。太子殿下的躁,就是您的稳。”
“从明天起,殿下要去给陛下请安,晨昏定省,一日不落。”
“陛下批阅奏折时,您就在一旁为他研墨。陛下用膳时,您要亲口尝一尝饭菜的冷热。”
“陛下若问起朝政,您便说,以民为本,以仁治国。陛下若谈及兄弟,您便说,手足情深,兄友弟恭。”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一颗颗石子,投进李治的心湖。
“您要让陛下看到,在他的儿子里,还有一个是真正懂得仁孝,心怀天下,并且性情稳重的人。”
“太子越是胡闹,您的孝顺就越是可贵。”
“魏王越是钻营,您的宽厚就越是难得。”
“殿下,您不需要用手段去赢,您只需要用德行,去对比。”
李治静静地听着,眼中渐渐泛起光芒。
他明白了。
伍元照为他设计的,是一条“不争之争”的路。
这是一条最稳妥,也最能击中父皇内心柔软处的路。
父皇一生戎马,最看重的,是江山社稷的安稳。
父皇经历玄武门之变,最忌讳的,是儿子们手足相残。
一个暴虐的太子,一个野心勃勃的魏王。
衬托之下,一个仁孝宽厚的晋王,自然会成为父皇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
“我明白了。”李治重重点头。
他看着伍元照,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信任。
“元照,你总是能……为我指出最正确的路。”
“殿下,路一直都在那里。”伍元照轻声说,“只是需要有人,为您拨开眼前的迷雾。”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还有一件事。您需要去一趟高阳公主那里。”
“看她?”李治皱眉,“这个时候?”
“对,就是这个时候。”伍元照的目光锐利,“您要去‘训斥’她。”
“训斥她不知检点,险些酿成大祸,败坏皇家颜面。”
“您要让她知道,您对这件事,是何等的痛心疾首。”
“然后,再安抚她,告诉她事情已经了结,让她以后好自为之。”
李治瞬间懂了。
这是做给宫里所有人看的,更是做给父皇看的。
他这个做兄长的,既要表现出维护皇家体统的严厉,又要展现出对妹妹的关爱。
一个有原则,有担当,又不失人情味的皇子形象,就这样立了起来。
“好,我天一亮就去。”
“殿下,该您上场了。”伍元照微微躬身,“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她转身,准备告退。
“元照。”李治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
“你……要小心李泰。”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他是一条毒蛇。”
“臣妾知道。”伍元照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不过殿下放心,再毒的蛇,只要抓住了七寸,也只能乖乖听话。”
说完,她再次行礼,退出了书房。
走出晋王府的大门,冷风迎面吹来,让她瞬间清醒。
她抬头望向东宫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李承乾,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人影。
在不远处的一棵槐树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魏王府侍卫的服饰,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那道目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像是在确认一件货物是否完好。
确认她这枚棋子,还活着,还在棋盘上。
伍元照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迈开脚步。
她知道,从她走出魏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
前有太子,后有魏王。
每一步,都不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