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次日清晨，凌霜站在镇国公府后巷的老槐树下，指尖摩挲着怀中的铜匣钥匙。这是昨夜从钟鼓楼暗室带回的——铜匣虽未完全打开，但她用母亲的珍珠簪撬开了锁芯，发现里面除了绢帛和信，还有半枚虎符。
“虎符？”夏晚晴凑过来看，“这是当年镇国公府调兵的信物，怎么会在这儿？”
凌霜摇头：“我爹的信里没提。但他说‘听风者血脉可辨真伪’，或许这虎符和我的能力有关。”
街角传来马蹄声。萧景琰的青骢马踏雪而来，他裹着玄色大氅，腰间玉牌随动作轻响——那是承京令的专属令牌。
“凌姑娘，夏捕快。”他勒住马，目光扫过两人身上的斗篷，“我听说昨夜凝香阁遇袭，特来问候。”
凌霜心头一紧。她昨夜派人去报信时，特意没提钟鼓楼的事，这萧景琰如何得知？
夏晚晴却直接问：“萧大人查到了什么？”
萧景琰翻身下马，从袖中取出张纸：“城南济世堂的陈老大夫今早被暗影楼的人掳走了。他诊箱里掉出张药方，和凌姑娘给的那张，笔迹一模一样。”
凌霜攥紧帕子。陈大夫是她娘的旧识，原来早被盯上了。
“更重要的是，”萧景琰压低声音，“我查到丞相赵禹近日在查‘龙脉图’。户部尚书上个月突然上奏，说承京地下有前朝龙脉，需加固城防。可工部去勘探，却在地下挖出大片空白区域——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了痕迹。”
夏晚晴眼睛一亮：“和我们找到的地图吻合！”
萧景琰看向凌霜：“凌姑娘的听风者能力，或许能帮我们探清地下结构。我已备好火把、绳索，今日便去探那龙脉阁。”
凌霜望着他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昨夜铜匣里的虎符。或许，这趟地下之行，不只是寻真相，更是要揭开镇国公府守护百年的秘密。
承京地下的风，带着腐土和铁锈味。
三人举着火把，沿着钟鼓楼暗室的地道往下走。凌霜走在最前，闭着眼，听觉在黑暗中铺成一张网——滴水声在左前方三丈，石壁有细微裂缝，五步外埋着绊马索。
“停。”她突然抬手，“前面有机关。”
夏晚晴举起铁尺，轻轻拨开石壁上的藤蔓。果然，藤蔓后藏着根细铁丝，连着重锤。若贸然闯入，头顶的巨石会砸下来。
“好险。”萧景琰抹了把额角的汗，“凌姑娘这本事，比工部的风水师管用多了。”
凌霜没接话。她听见更远处传来流水声，混着若有若无的低语——是“声痕”！
“前面有人。”她拽住夏晚晴的衣袖，“至少三个，拿着刀。”
话音刚落，黑暗中冲出三个蒙面人。为首的挥刀砍向萧景琰，另两个扑向夏晚晴和凌霜。
“小心！”夏晚晴铁尺格挡，火星四溅。凌霜反手抽出短刃，听觉锁定对方呼吸频率，刀锋斜挑，划开那人手腕。
萧景琰的剑更快。他旋身挥剑，剑光如虹，逼得为首蒙面人连连后退。那人闷哼一声，掷出烟雾弹。
“快退！”凌霜拽着夏晚晴往旁闪。烟雾弥漫间，她听见蒙面人低语：“楼主有令，杀无赦……”
烟雾散去，三人已不见踪影。
“他们是谁？”夏晚晴喘着气。
凌霜蹲下身，捡起蒙面人掉落的令牌——是朵六瓣梅，“暗影楼的人。”
萧景琰皱眉：“赵禹的手伸得太长了。”
三人继续前行。地道越来越窄，石壁上开始出现壁画。凌霜凑近看，壁画上画着龙衔玉玺，周围是持剑的士兵，题字是“大靖龙脉，护我家国”。
“这是前朝的壁画。”萧景琰摸了摸墙面，“承京地下本就有前朝遗迹，没想到和龙脉图有关。”
夏晚晴指着壁画角落：“这里有字！”
凑近细看，是行小字：“龙脉藏于玄武位，七星阵眼启。”
凌霜闭眼倾听。风从更深处吹来，带着金属震颤的嗡鸣——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快！”她拽着两人往旁边躲。话音未落，前方石壁轰然裂开，露出个深潭。潭水漆黑，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夏晚晴望着潭中漂浮的碎陶片，“龙脉阁的入口？”
凌霜点头：“声痕显示，水下有台阶。”
萧景琰解下大氅系在腰间：“我先下去。”
“不行。”凌霜按住他手腕，“水下可能有暗流。我的听风能力能辨方位。”
她摘下斗篷，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冰冷的水包裹住身体，凌霜睁眼，借着微弱的光，看见潭底铺着青石板，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七星阵眼……”她默念，“应该是中间那块石板。”
她游向正中央，指尖触到石板，果然触到机关。石板缓缓升起，露出向下的阶梯。
三人上岸时，浑身湿透。凌霜搓着胳膊生火，萧景琰擦剑，夏晚晴翻出干粮分给大家。
“前面就是龙脉阁了。”凌霜望着幽深的甬道，“我爹的信里说，龙脉图能证清白，可到底是证谁的？”
萧景琰沉吟：“或许是先皇。我查过，三十年前先皇突然退位，传位给太宗皇帝。史书记载他因病，但民间有传言，说他发现了龙脉异象。”
夏晚晴攥紧干粮：“和我师父的案子有关？”
凌霜摇头：“还不清楚。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找到龙脉图。”
火把照亮甬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十二条盘龙，每条龙睛都是颗夜明珠。
“这是……”萧景琰震惊，“这是皇家才能用的九龙玄门！”
凌霜伸手触碰龙睛。夜明珠突然转动，门内传来低沉的龙吟。
“声痕里有这个声音。”她轻声道，“我爹的信里说，‘听风者血脉可启’。”
她将手按在门中央的兽首上。兽首眼睛突然泛红，门内响起机械转动的轰鸣。
门，开了。
龙脉阁内，灯火通明。
三人站在阁中，望着眼前的景象，皆倒吸一口凉气——
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幅展开的绢帛，正是他们要找的龙脉图！图上标注着承京地下的龙脉走向，末端写着“国运所系，不可轻动”。
石台四周，站着十二名黑衣人，每人手中持剑，剑尖指向三人。
“苏姑娘，夏捕快，承京令。”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巾，竟是赵禹的心腹幕僚，“我家主人说，欢迎来到龙脉阁。”
凌霜攥紧袖中短刃：“赵禹呢？”
“丞相大人没空见你们。”幕僚冷笑，“他只要龙脉图。把它交出来，你们可以活着出去。”
夏晚晴上前一步：“休想！这龙脉图是国之重器，岂容你……”
“唰！”
所有黑衣人同时拔剑。剑气激荡，震得火把忽明忽暗。
凌霜闭眼倾听。她听见剑刃破空的轨迹，听见黑衣人心脏的跳动，听见赵禹藏在暗处的呼吸——他在阁楼观战！
“晚晴，左三点；萧大人，右五步！”她大喊。
夏晚晴旋身，铁尺精准格开左侧黑衣人的剑；萧景琰挥剑，挑飞右侧两人的兵器。凌霜则扑向石台，指尖刚触到龙脉图，幕僚的剑已刺向她后心！
“小心！”
一道身影从暗处跃出，挡在凌霜面前。是陈大夫！他手持药锄，与幕僚缠斗在一起。
“陈大夫！”凌霜惊呼。
陈大夫咳着血笑：“是我报信引你们来的……快拿图走！”
凌霜抓起龙脉图，塞进怀里。萧景琰护着她往外冲，夏晚晴断后，铁尺砸翻两个黑衣人。
“别回头！”萧景琰拽着她跑上甬道，“陈大夫撑不住了！”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凌霜眼眶发酸——陈大夫替他们挡了致命一击。
三人冲出龙脉阁，反手合上青铜门。身后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整座地下迷宫开始崩塌。
“快走！”萧景琰扛起凌霜，“夏捕快，跟紧！”
雪地上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三人跌跌撞撞跑出钟鼓楼，身后传来地动山摇般的声响。
凌霜摸向怀中的龙脉图，指尖触到图角——那里有行小字，是父亲的笔迹：“月儿，见图如见我。记住，龙脉在，国在；国在，家在。”
她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守护这个秘密。
夏晚晴擦了擦脸上的雪水：“接下来怎么办？”
萧景琰望着远处的承京城墙：“回刑部，调阅三十年前先皇退位的卷宗。赵禹要的不是龙脉图，是先皇留下的……”他顿了顿，“传位诏书。”
凌霜心头一震。
原来，所有的阴谋，都绕不开皇位。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