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疲惫地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苏新皓隆起的腹部，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最后一抹对“火种”的希冀，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认命的悲哀。
“……我们快守不住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能源核心超载运行，随时可能崩溃。‘心灵风暴’……我们找不到应对的方法，士兵们在它面前……像被收割的稻草。”
他看向朱志鑫，眼神里没有了命令，也没有了哀求，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陈述：
“也许你能做点什么……也许不能。但外面……需要每一个还能战斗的人。”
他又看向苏新皓，声音低沉：
“里面……也需要每一个还能思考的人。”
没有激昂的动员，没有虚伪的承诺。只有赤裸裸的、关于生存与否的陈述。
朱志鑫和苏新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深深的疲惫，以及对这不可避免结局的清醒认知。
挣扎似乎失去了意义，但坐以待毙也并非他们的风格。
朱志鑫缓缓站起身，走到苏新皓身边，伸出手，不是触碰，只是将掌心虚悬在他的手背上空，传递着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温度。
“我会出去。”他对委员说，然后低头看向苏新皓，“你留下。”
苏新皓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合理的分工。他握住朱志鑫的手，用力攥紧，仿佛想将所有的力量和嘱咐都灌注进去。
“活着回来。”他声音很轻，却重若千斤。
朱志鑫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影像连同这残破世界中最后一点温暖一起刻入灵魂。然后，他松开手，转身，跟着委员一行人，步入了走廊那片更加不稳定、更加昏暗的灯光之中。
苏新皓独自留在房间里，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感受着腹中孩子不安的胎动。他走到那扇模拟窗户前，看着外面那片永远是黄昏景象的、虚假的天空。
灯火，正在一盏盏熄灭。
而黑夜，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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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研究所厚重闸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并非熟悉的、带着消毒水和金属气息的基地空气，而是一股混杂着硝烟、辐射尘、腐烂物和某种……焦糊蛋白质味道的、令人作呕的狂风。朱志鑫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即使是以他的体质，也需要片刻适应这外界的污浊。
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基地内部尚且维持着基本的秩序框架，而这里，曾经秩序井然的核心区域外围，已近乎沦为废墟。原本坚固的合金墙壁布满裂痕和爆炸留下的焦黑坑洞，扭曲的金属构件如同巨兽的残骸，裸露在昏暗的天光下。昔日繁忙的通道此刻堆满了瓦砾和废弃的装备，偶尔能看到一两只因辐射而变异的、体型硕大的老鼠在阴影中快速窜过，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电力供应显然出了大问题，大部分区域笼罩在昏暗中，只有少数应急灯如同鬼火般闪烁，将断壁残垣投射出扭曲狰狞的影子。远处，隐约传来零星的枪声、爆炸声，以及……更令人不安的、非人的嘶吼和人类临死前绝望的哀嚎。
朱志鑫没有停留，他按照记忆中获取的、已严重过时的地图，朝着最近的一个仍在抵抗的防御节点移动。他的脚步落在碎石和金属碎片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与喧嚣交织的废墟中，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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