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愿予你,馨香予我·第5章 野茶
演武场的风裹着竹香,吹得简馨瑶指尖的布包轻轻晃。她捏着那捧嫩茶芽——叶片尖还沾着细绒,是刚摘下来的模样,显然他早候着她来。
“你早知道傅瑾瑞会闹出事?”她抬眸,撞进萧宏彦的目光里。那目光比方才远观时更软,像含着层温温的光,半点没有传闻里镇守北境的冷厉。
萧宏彦指尖蹭过箭囊边缘,声音沉缓:“傅家近些年总往西戎那边探,傅瑾瑞性子浮,早晚要闯祸。昨日茶寮里他揪着‘摄魂香’不放,若不拦着,回头御史参的就不只是傅侍郎,连你这‘知情者’也要被拉去问话。”
简馨瑶心口一窒。她昨日只当傅瑾瑞是随口追问,竟没察觉背后藏着这么大的干系。原来他那句“朝堂之事,不宜多谈”,不是敷衍,是实实在在护着她。
“那你递帖子还玉佩……”
“敲敲傅家的胆子。”萧宏彦打断她,语气里带了点不容置喙的硬气,“让他们知道,你不是能随便牵扯的人。”
风卷着竹影扫过他肩头,玄色骑射装的衣角晃了晃。简馨瑶望着他——这人分明是武将出身,说这些话时却细心得可怕,连她可能被牵连的风险都算得明明白白。她喉间发紧,忽然想起阿杳的话,想起那枝被他精心养护的白山茶,想起十年前那个她全无印象的“北边”。
“萧宏彦,”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唤他,声音轻得发颤,“你老实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认识?”
萧宏彦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垂眸看向她攥着布包的手——指尖用力,指节都泛了白,显然是憋了许久的疑问。他喉结滚了滚,刚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林砚骑着马匆匆赶来,到近前翻身下马,神色急了些:“将军,营里来报,西戎那边的探子有动静了。”
萧宏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方才的温软散得干净。他抬手按在腰间的箭囊上,转头看向简馨瑶,语气又软了回来,带着点歉意:“抱歉,得先回营一趟。”
简馨瑶攥着布包,忙摇头:“你先去忙,我……”
“别自己回去。”他没等她说完,就转头对候在旁的兵卒吩咐,“送简小姐回侯府,路上仔细着。”又转回来,目光落在她脸上,顿了顿才道,“野茶别放久了,用山泉水煮最鲜。等我回来,再带你看演武场的竹丛——比泉边的更密。”
最后那句说得轻,像句随口的约定。简馨瑶的耳尖猛地发烫,刚要应声,萧宏彦已翻身上马。玄色的身影卷着风,没几下就消失在演武场的入口,只留下马蹄声渐渐远了。
兵卒牵着马过来:“简小姐,走吧。”
简馨瑶点点头,翻身上马时,指尖还捏着那片压平的山茶花瓣——是方才阿杳递来的,她随手塞在了袖中。花瓣边缘的潮气早干了,却还留着点淡淡的香,像昨日泉边他捏着花枝时,漫过来的山茶气息。
一路往侯府去,风里的竹香渐渐淡了,换成了街上的烟火气。简馨瑶垂眸看着手里的布包,野茶芽的嫩绿色透过布缝露出来——他连她喜欢清净、爱茶这事都知道,若真只是见了几面,怎会知道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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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侯府门口,刚下马车,就见阿杳慌慌张张跑出来:“小姐,您可回来了!方才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请您明日去长春宫赴宴,还特意嘱咐,让您……带上那枝白山茶。”
简馨瑶脚步一顿,手里的布包差点掉在地上:“带山茶?”
“是啊!”阿杳扶着她往里走,声音压得低了些,“听说皇后娘娘昨儿听宫里人说,您养了枝罕见的白山茶,想瞧瞧。还有……听说傅家今日被陛下训了,傅瑾瑞的禁足要延到年底,连傅侍郎都被降了职呢!”
简馨瑶的心猛地一跳。傅家出事这么快,定是萧宏彦在营里递了话。他刚护着她避开傅瑾瑞的麻烦,皇后就突然召她入宫,还要带山茶——这事未免太巧了。
回到馨怡院,刚坐下,就见小丫鬟捧着个锦盒进来:“小姐,将军府又送东西来了,说是林砚公子交代的,给您煮茶用的山泉水。”
锦盒打开,里面是个青瓷小罐,罐口封着棉纸,还留着点湿冷的气——显然是刚从山里运回来的。简馨瑶捏着罐身,忽然想起演武场他最后说的那句“等我回来”。
窗外的白山茶又开了些,花瓣莹白,映着窗棂的影子。简馨瑶望着那花,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明日入宫,皇后要见山茶,会不会……是冲着萧宏彦来的?
她攥紧了青瓷罐,心里忽然慌了些。她明日独自入宫,若真有什么事,那……
那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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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馨瑶将皇后娘娘邀她赴宴一事说与母亲陈氏,她母亲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还带着一丝恐惧。“如今你父亲和兄长不在,你又尚未出阁无人护着你,明日你进宫,说不定就……”
说不定就有来无回。
简馨瑶轻抚着母亲的手背:“母亲不必如此担心,说不定女儿运气好,能逃过一劫呢?”
灯火烛影下,母女两人抱在一起,良久后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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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简馨瑶坐在马车里发呆,身旁还放着那个装有山茶的锦盒,阿杳随着简馨瑶一同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