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16岁生日那天,技校的香樟叶还沾着初冬的霜气。她刚结束护理技能大赛的实操考核,白大褂袖口蹭着模拟血液的红色颜料,就往学生会办公室跑——沈泽林说要给她补过生日,还神秘兮兮地说准备了“和护理相关”的礼物。
推开门时,暖黄的灯光裹着薄荷香扑面而来。沈泽林正蹲在桌前摆弄礼盒,听见动静抬头,额前碎发蹭着灯光,露出点少年气的憨:“刚比完?手没抖吧?”他起身时带倒了桌边的保温杯,温水洒在白卫衣下摆,晕开一小片深色。许木盯着那片湿痕笑:“学长,你比我还紧张。”
他慌忙拿纸巾擦水,耳尖比窗外的红梅还红:“谁紧张了。”说着把粉白相间的礼盒推过来,指尖还在无意识蹭着卫衣上的水渍,“打开看看,保证你喜欢。”
礼盒里铺着浅蓝丝绒,躺着一支银色钢笔,笔帽上刻着朵小小的雏菊,和许木常戴的发卡样式一模一样。旁边压着张便签,字迹清隽:“祝我们木木,每次扎针都一针见血,每次考试都下笔有神。”
许木捏着钢笔转了圈,忽然看见盒底藏着个透明小罐,里面装满了各种口味的薄荷糖——柠檬味、葡萄味、甚至还有她提过一次的白桃味。“你怎么买这么多?”她晃了晃罐子,糖粒碰撞出清脆的响。
沈泽林挠了挠头,视线飘向窗外:“上次你说柠檬味提神,我就每种都买了点,练针前吃一颗,手不抖。”话没说完,就被许木塞了颗白桃味的糖进嘴里,甜软的果香在舌尖散开,他忽然卡了壳,“我……”
“谢谢学长。”许木的眼睛弯成月牙,指尖碰了碰他卫衣上别着的小雏菊胸针——那是她上周偷偷别上去的,本以为他会摘,没想到他天天戴着,连林北调侃“像小女生的饰品”都没摘。
那天晚上,两人坐在办公室的窗边看雪。许木咬着薄荷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操场撞到他的场景,转头问:“学长,你当初说等我成年就追我,还算数吗?”沈泽林的视线落在她沾着糖屑的嘴角,喉结动了动,从抽屉里翻出个蓝色封皮的本子递过来:“你自己看。”
本子第一页画着歪扭的注射针,旁边写着“许木第一次练针,手抖得像筛糠,把模拟皮肤戳出了蜂窝煤”;第二页贴着张食堂糖醋排骨的优惠券,备注“她最爱的菜,下次抢两份”;第三页是片压干的香樟叶,标注“九月十六,她帮我擦手腕上的粉末,指尖很软”;最后一页空着,只画了个冒热气的保温杯,写着“等她成年,带她去吃校外的火锅”。
许木的眼睛突然发热,伸手去抢本子:“你怎么记这些糗事!”沈泽林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因为都是和你有关的事,一点都不糗。”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他忽然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下,像羽毛拂过,“许木,我好像……比等你成年,更早喜欢上你了。”
从那天起,技校的校园里多了道特别的风景。护理班的实训室里,总能看到穿白卫衣的男生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桌上,手里攥着颗薄荷糖,面前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生——许木练静脉注射时,沈泽林就当“活体模特”,明明怕疼得指尖泛白,却还是笑着说“没关系,你扎吧”;许木练包扎时,他胳膊上缠满纱布,被林北拍着照片调侃“像重伤员”,也只是把纱布理得更整齐,让她再练一遍。
有次许木不小心扎偏了,针尖擦过他的皮肤,虽然没出血,却还是红了一小块。她慌得眼眶都红了,沈泽林反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你看,这不没破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颗柠檬糖塞进她嘴里,“下次稳点就好,我相信你。”
那天晚上,许木在日记本里写:“沈泽林的胳膊很暖,薄荷糖很甜,我好像更喜欢他了。”写完又觉得太直白,用涂改液涂掉,改成“今天的柠檬糖,比以前的都甜”。
开春的时候,学生会组织校园义卖,许木报名了手工摊位——她跟着妈妈学了织围巾,想织条灰色的围巾送给沈泽林。每天晚自习结束,她就躲在宿舍的被窝里,借着小台灯的光织围巾,织错了就拆了重织,手指被毛线勒出红痕也不在意。徐莉莉凑过来看:“木木,你这围巾织得也太认真了,是不是给某个白卫衣学长的?”
许木的脸瞬间红了,把围巾藏在被子里:“才不是,我织来义卖的。”话虽这么说,却在围巾末尾偷偷织了朵小雏菊——和他卫衣上的胸针、她的发卡,还有那支钢笔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义卖那天,许木的摊位前围了很多人,可她织的那条灰色围巾却一直没摆出来。直到沈泽林抱着一箱图书路过,她才慌忙把围巾塞给他:“学长,这个……给你。”沈泽林愣了愣,展开围巾,看到末尾的小雏菊时,耳尖瞬间红了,连声音都带了点颤:“这是你织的?”
“嗯。”许木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你要是不喜欢,就……”话没说完,就被沈泽林打断:“喜欢,我很喜欢。”他立刻把围巾围在脖子上,刚好遮住卫衣的领口,却露出那朵小小的雏菊,“以后我天天戴。”
那天下午,校园里的人都看到,学生会会长沈泽林围着条灰色围巾,围巾上有朵小雏菊,走到哪都笑着,连整理图书时都在哼歌。林北拍着他的肩:“行啊泽林,这围巾一看就是许木织的,你俩啥时候官宣?”沈泽林只是把围巾裹得更紧,笑着不说话。
四月的时候,许木的护理实操课要考导尿术,她紧张得连饭都吃不下。沈泽林知道后,每天晚自习都陪她去实训室练习,帮她记步骤,纠正她的姿势。考试前一天晚上,两人在实训室待到很晚,许木练得满头大汗,沈泽林就给她递水、擦汗,像个专属“小助理”。
“学长,我要是考不过怎么办?”许木坐在椅子上,语气带着点委屈。沈泽林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不会的,你练得这么认真,肯定能过。”他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剥了糖纸递到她嘴边,“而且就算没过,我也会陪你再练,直到你过了为止。”
许木咬着薄荷糖,甜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忽然觉得不那么紧张了。她看着沈泽林的眼睛,里面映着实训室的灯光,像装着星星:“学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泽林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又很快移开,声音轻得像春风:“因为我喜欢你啊。”
许木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忘了。她看着沈泽林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操场撞到他时,他递过来的联系方式;想起他帮她填报道表时,指尖擦过她手背的温度;想起他陪她练针时,怕疼却还是笑着说“没关系”的模样。原来从一开始,他的喜欢就藏在这些细节里,只是她没发现。
“我……”许木刚想说话,就被沈泽林打断:“你不用现在回答我,等你成年,我再正式问你一次。”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对待一件稀有的宝贝,“现在,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好好考试。”
考试那天,许木穿着白大褂,口袋里装着颗柠檬味的薄荷糖——是沈泽林早上塞给她的。走进实训室时,她深吸一口气,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凉的味道让她瞬间平静下来。
实操考核很顺利,许木每一个步骤都做得很标准,连监考老师都笑着说:“许木同学,你这操作很熟练啊。”走出实训室时,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泽林,他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卫衣,脖子上围着她织的灰色围巾,手里拿着瓶温牛奶。
“考得怎么样?”沈泽林快步走过来,眼里满是期待。许木用力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塞进他嘴里:“考得很好!给你的奖励。”
沈泽林含着糖,薄荷味在舌尖散开,他忽然伸手抱住她,声音闷闷的:“许木,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想正式追你。”
许木埋在他的怀里,闻着熟悉的薄荷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还有他围巾上淡淡的毛线香,轻轻“嗯”了一声。她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笑意:“沈泽林,我也喜欢你。”
那天下午,技校的校园里炸开了锅——有人看到学生会会长沈泽林和护理班的许木手牵着手,在香樟树下散步,男生脖子上围着条灰色围巾,女生头上别着朵小雏菊发卡,两人时不时低头说着什么,笑着,像春天里最甜的风。
徐莉莉跑过来拍着许木的肩:“木木,你终于和沈泽林在一起了!我就知道你俩肯定有戏。”许木的脸红了,却还是紧紧牵着沈泽林的手,他的手心很暖,像春天的阳光。
后来的日子里,许木的护理实操越来越熟练,每次考试都能拿到好成绩;沈泽林依旧是那个优秀的学生会会长,却多了个“小尾巴”——无论他去整理图书,还是帮校医送器材,身边总能看到许木的身影,她要么拿着护理教材在旁边看书,要么帮他递东西,偶尔还会偷偷在他的白卫衣上别朵小雏菊胸针。
毕业那天,许木穿着护士服,站在技校的校门口,手里拿着毕业证书,身边站着沈泽林。他已经考上了本地的医学院,要继续深造,而她则要去一家医院实习。
“沈泽林,以后我当护士,你当医生,我们说不定还能在同一家医院上班呢。”许木笑着说。沈泽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新的钢笔,笔帽上依旧刻着朵小雏菊:“嗯,我等你。”
许木接过钢笔,忽然发现笔杆上刻着一行小字:“许木的沈泽林,永远的薄荷糖与雏菊。”她抬头看着沈泽林,眼里满是泪水,却笑着说:“沈泽林,我爱你。”
沈泽林把她拥进怀里,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我也爱你,许木。”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许木知道,15岁那年没考上高中的遗憾,以为“不该喜欢”的忐忑,都在这个夏天,被一个穿白卫衣的男生、一颗薄荷糖、一朵小雏菊,还有一句“我爱你”,酿成了一辈子的甜。而这个藏了很久的秘密,终于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