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攥着胸口的黑色珠子,几乎是逃一般地穿过凌家后院的石板路。午后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院墙上,像一道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墨痕。路过的族人要么低头绕开,要么用眼角的余光瞥他,那些目光里的轻视像细小的针,扎得他后颈发紧 —— 方才测试台的羞辱还没散去,凡脉三段的标签,早已把他钉在了 “凌家耻辱” 的柱子上。
他要去的地方,是后院最偏僻的柴房。那是他三年前主动搬去的住处,原本是堆放枯枝和农具的地方,屋顶漏风,墙角发霉,却成了他唯一能躲开流言蜚语的角落。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干草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凌辰反手把门拴紧,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胸口那枚黑色珠子的温度还在持续升高,隔着粗布族服,也能清晰感觉到它在微微震动,像是有生命在里面跳动。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指尖触到脸颊时,才发现刚才被赵峰推搡时蹭破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他没有管伤口,而是颤抖着伸出手,把胸口的珠子掏了出来。
那是一枚约莫拇指大小的黑色圆珠,表面光滑,看不出任何纹路,材质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玉石或金属。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东西,当时母亲的手已经凉了,却死死攥着这枚珠子,只来得及说一句 “辰儿,收好它,以后…… 能帮你”,便永远闭上了眼睛。这五年,他把珠子贴身戴着,除了偶尔觉得它比普通石头温润些,从未发现过任何异常,直到今天在测试台被赵峰逼迫时,它才第一次有了反应。
“你是谁?” 凌辰把珠子捧在掌心,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颤,“刚才…… 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空气安静了片刻,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凌辰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刚才的声音是他太绝望产生的幻觉?可胸口残留的温热和珠子的震动,又真实得不像假的。他咬了咬牙,把珠子凑到眼前,仔细打量着,试图找到一丝线索。
就在这时,掌心的珠子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青色光芒!
那光芒很柔和,不像脉晶的光芒那样刺眼,却带着一股古老而厚重的气息,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柴房。凌辰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只见青色光芒从珠子表面溢出,在空中缓缓凝聚,最后化作一道半透明的青色虚影 ——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古朴的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枚同样泛着青光的玉佩,悬浮在凌辰面前三尺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小家伙,别找了,老身就在这儿。” 老者开口了,声音和刚才在凌辰脑海里响起的一模一样,苍老而威严,却没有丝毫压迫感,反而带着几分温和。
凌辰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身后的柴堆上,干草簌簌地掉下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青色虚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 活了十六年,他只在族老讲述的上古传说里听过 “魂灵”“残魂” 之类的存在,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遇到。
“你…… 你是魂灵?” 凌辰定了定神,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在这枚珠子里?你认识我母亲吗?”
老者的虚影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凌辰掌心的珠子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怀念:“老身名唤脉尘,曾是源脉族的守护长老,你可以叫我脉老。这枚珠子,名为‘源脉珠’,是源脉族的传承之物,也是你母亲 —— 源脉族最后一任圣女凌月的本命之物。”
“源脉族?圣女?” 凌辰愣住了,这些词汇他从未听过,“我母亲…… 她不是青阳城普通的族人吗?她怎么会是…… 圣女?”
脉老的虚影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些:“此事说来话长。源脉族本是上古时期掌控三界源脉的大族,族中子弟天生能与源脉沟通,修炼速度远超寻常族群。可千年前,族中出了个叛徒,也就是如今暗脉族的始祖,他为了夺取‘源脉之心’,勾结外敌,发动叛乱,源脉族惨遭灭族,只剩下少数族人逃了出来,你母亲便是其中之一。”
凌辰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父亲被诬陷 “通敌暗脉族” 时的场景,想起赵烈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冷意,难道…… 这一切都和千年前的叛乱有关?
“那我母亲为什么会来青阳城?” 凌辰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她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为了避祸。” 脉老的虚影飘近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暗脉族叛乱后,一直在追杀源脉族的残余势力,你母亲带着源脉珠逃到青阳城,隐姓埋名,嫁给了你父亲凌啸天,本想就此安稳度日,可没想到……”
脉老的话顿住了,凌辰却瞬间明白了 —— 没想到暗脉族还是找到了她,甚至对他下了毒,毁了他的源脉,还诬陷他父亲通敌。那些年母亲深夜里偷偷抹泪的样子,父亲被押走时的不甘眼神,还有自己这五年所受的羞辱,突然像一条线一样串了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他的人生遭遇,从来都不是 “意外”,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追杀!
“是赵家!” 凌辰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是赵烈!他是暗脉族的人,是他害了我母亲,毁了我的源脉,还诬陷我父亲!”
脉老的虚影沉默着点了点头,语气沉重:“不错。赵烈是暗脉族安插在青阳城的卧底,目的就是寻找源脉族的残余势力。你五岁那年,他察觉到你有‘脉魂脉体双优’的天赋,担心你日后会威胁到暗脉族,便对你下了‘断脉散’——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专门破坏源脉,让你永远无法修炼。你母亲发现后,为了保护你,耗尽自身源脉之力压制你体内的毒素,却也因此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我母亲……” 凌辰的声音哽咽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一直以为母亲是因病去世,却没想到是为了保护他才牺牲的。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清晰:五岁那年母亲抱着他,整夜整夜地坐在床边,手掌贴在他的后背,掌心传来温暖的力量;他七岁那年,母亲突然倒下,脸色苍白如纸,却还笑着对他说 “辰儿不怕,娘没事”;他十岁那年,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眼神里的不舍和担忧,原来都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再保护他了……
“脉老,” 凌辰抹掉眼泪,眼神里的悲伤渐渐被愤怒和坚定取代,“我母亲用命保护我,我不能让她白白牺牲。我要报仇,我要救出我父亲,我要让赵家和暗脉族付出代价!可是…… 我的源脉已经断了,我连凡脉三段都突破不了,我该怎么做?”
脉老的虚影看着凌辰,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小家伙,能在绝境中不被仇恨冲昏头脑,还能保持清醒,不愧是凌月的儿子。你放心,虽然你的源脉被‘断脉散’破坏,但并未完全坏死,只是陷入了沉睡,而这枚源脉珠,就是唤醒你源脉的关键。”
凌辰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源脉珠?它怎么唤醒我的源脉?”
“源脉珠里不仅藏着老身的残魂,还封存着源脉族的镇族功法 ——《九转脉经》。” 脉老的虚影抬手一挥,一道青色的光芒从他指尖射出,落在凌辰的眉心。凌辰只觉得脑海里突然涌入大量信息,无数金色的文字在他眼前闪烁,组成一篇晦涩难懂的功法口诀,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古老的气息,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源脉法则。
“这就是《九转脉经》,共分九转,每一转对应一个大境界,不仅能修复受损的源脉,还能让你修炼速度远超常人,甚至在后期,能掌控三界源脉,成为真正的‘脉主’。” 脉老的声音在凌辰脑海里响起,“不过,修炼这门功法需要两个条件:一是足够的源脉之力支撑,二是需要你有足够的毅力和决心,因为修复源脉的过程,会比你想象中更痛苦。”
凌辰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只要能修复源脉,能报仇救父,再痛苦我都能忍受!脉老,你教我修炼吧,我现在就开始!”
脉老的虚影点了点头,语气严肃起来:“好。那我们就从《九转脉经》第一转‘凡脉觉醒’开始。你先盘膝坐下,放松心神,闭上眼睛,试着用意念沟通掌心的源脉珠,引导里面的源脉之力进入你的体内。”
凌辰立刻按照脉老的指示,在柴房的干草堆上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双手捧着源脉珠,集中全部注意力,试图用意念沟通珠子里的源脉之力。一开始,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掌心的珠子还在微微发烫。他没有放弃,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父亲在地牢里的遭遇,想起赵峰的嚣张和族人的嘲笑,意念越来越集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掌心的珠子里传来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入他的手臂经脉。那股暖流很温和,却带着一股强大的穿透力,所过之处,原本堵塞的经脉像是被疏通了一样,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很好,就是这样。” 脉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引导这股暖流,顺着你的手臂经脉,流向你的丹田,再从丹田扩散到全身的源脉节点,唤醒沉睡的源脉。记住,过程中如果感觉到疼痛,不要退缩,那是源脉在被唤醒的正常反应。”
凌辰咬着牙,按照脉老的指示,引导着那股暖流在体内流动。当暖流到达丹田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丹田,又像是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疼得他浑身发抖,额头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嘴唇都咬破了,尝到了血腥味。
“坚持住!” 脉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这是‘断脉散’的毒素在抵抗源脉之力,只要冲破这层阻力,你的源脉就能初步觉醒!”
凌辰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想起母亲为了保护他耗尽源脉之力,想起父亲还在地牢里等着他救援,想起赵烈那张伪善的脸,心里的愤怒和决心化作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引导暖流冲击丹田的阻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柴房里只有凌辰粗重的喘息声和偶尔压抑的闷哼声。那股暖流在他的引导下,一次次冲击着丹田的阻力,每一次冲击,疼痛都会加剧一分,可暖流也会变得更强一分。渐渐地,凌辰感觉到丹田处的阻力在慢慢减弱,那股剧烈的疼痛感也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嗡 ——”
突然,凌辰的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丹田处的暖流猛地爆发开来,化作无数道细小的热流,顺着他的经脉扩散到全身的每一个源脉节点。那些沉睡已久的源脉节点像是被唤醒的种子,开始缓缓跳动,发出微弱的光芒。凌辰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源脉正在一点点被修复,体内的源脉之力也在缓慢地增长。
“成功了!” 脉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你已经初步觉醒了源脉,虽然还没有突破凡脉三段,但只要继续修炼,突破只是时间问题。不过,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一次性吸收太多源脉之力,否则会损伤经脉。今天就先修炼到这里,明天再继续。”
凌辰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可丹田处传来的温暖感觉和体内缓慢增长的源脉之力,又让他充满了希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原本淡白色的脉纹竟然比之前亮了一些,虽然依旧是凡脉三段的气息,却多了一丝生机。
“谢谢你,脉老。” 凌辰对着脉老的虚影拱手行礼,语气里满是感激,“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是一个废柴,永远都报不了仇,救不了我父亲。”
脉老的虚影摆了摆手,语气温和:“不用谢我,老身只是在完成凌月的嘱托。她当年把源脉珠交给你时,就曾说过,你是源脉族最后的希望,也是对抗暗脉族的关键。不过,你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赵烈还不知道你已经开始修复源脉,你必须隐藏好自己的实力,不能让他察觉到任何异常,否则他一定会对你下死手。”
凌辰点了点头,眼神凝重:“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他发现。对了,脉老,修炼《九转脉经》需要源脉之力支撑,我现在体内的源脉之力太少了,该去哪里获取更多的源脉之力呢?”
“源脉之力的来源有很多,比如脉晶、脉泉、脉草,甚至是击杀脉兽后吸收它们体内的源脉之力。” 脉老的虚影解释道,“青阳城附近的‘黑风山脉’里,有不少低级脉兽和脉草,也有机会找到低级脉晶,你可以去那里试试。不过,黑风山脉里很危险,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能在山脉外围活动,而且一定要小心,不要被赵家的人发现。”
凌辰把 “黑风山脉” 这四个字记在心里,刚想再问些什么,突然听到柴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两个族人的议论声。
“你说凌辰那废物,今天在测试台丢了那么大的脸,还有脸待在凌家?我要是他,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可不是嘛!听说赵少族长已经放话了,要让他在青阳城待不下去。依我看,他爹迟早也是个死,凌家早晚要被赵家吞并,我们还是早点跟赵家搞好关系,免得以后被连累。”
脚步声渐渐远去,凌辰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族里已经有不少人被赵家收买,或者害怕赵家的势力,开始对他和他父亲落井下石。如果他不能尽快变强,不仅救不出父亲,自己也迟早会被赵家除掉。
“脉老,我明天就去黑风山脉。” 凌辰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我要尽快获取脉晶,修炼《九转脉经》,突破凡脉三段,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还有赵家人,都看看我凌辰不是废物!”
脉老的虚影看着凌辰,眼神里满是欣慰:“好!有志气!不过,你明天去黑风山脉之前,最好先准备一下。你身上的族服太破旧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你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遇到低级脉兽也会很危险。还有,林溪那丫头送你的脉纹丹,虽然是低阶丹药,但对你现在的身体也有好处,可以先服用一颗,辅助你恢复体力。”
凌辰这才想起林溪塞给他的那瓶脉纹丹,连忙从怀里掏出来,打开瓷瓶,里面装着三枚淡青色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拿起一枚,放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药力,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缓解了刚才修炼带来的疲惫感。
“对了,脉老,” 凌辰突然想起一件事,“林溪是医脉家族的人,她对我很好,一直帮我。我能不能…… 把你的事告诉她?有她帮忙,或许我能更快地获取脉晶和丹药。”
脉老的虚影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能。林溪那丫头心性善良,但医脉家族和凌家、赵家都有牵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不小心泄露秘密。等你实力再强一些,能保护她,也能确定她的立场后,再告诉她也不迟。”
凌辰想了想,觉得脉老说得有道理。林溪虽然对他好,但她毕竟是林家的小姐,家族的立场可能会影响她的选择。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连累林溪陷入危险。
“我知道了,脉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凌辰郑重地承诺。
脉老的虚影点了点头,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好了,老身的残魂之力有限,不能长时间维持虚影形态,需要回到源脉珠里休养。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去黑风山脉时,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危险,就用意念呼唤老身,老身会尽力帮你。”
说完,青色虚影化作一道青光,钻进了凌辰掌心的源脉珠里,珠子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恢复了原本的黑色,只有表面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度。
凌辰捧着源脉珠,坐在干草堆上,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曾经,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注定是一片黑暗,永远只能做一个被人嘲笑的废柴;可现在,脉老的出现和《九转脉经》的传承,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的未来。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修复源脉的痛苦、获取脉晶的危险、赵家和暗脉族的威胁,还有族人的背叛,都会成为他前进路上的阻碍。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的身后,有母亲的期望,有父亲的等待,还有源脉族的传承。
凌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干草,走到柴房的窗边,看向远处的黑风山脉。夕阳的余晖洒在山脉的轮廓上,给那片神秘的山林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黑风山脉,脉晶,《九转脉经》……” 凌辰轻声念着,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明天,就是我凌辰逆袭的开始!凡脉三段又如何?暗脉族又如何?总有一天,我会让整个青阳城,整个南域,甚至整个三界,都记住我的名字!”
他握紧了掌心的源脉珠,仿佛握住了母亲的遗愿,握住了自己的未来,也握住了那段即将拉开序幕的,属于源脉传承者的传奇。柴房外的风还在吹,却再也吹不散他眼底的光芒,只会让他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