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观星台格外清爽,晚风裹着松涛声,刚好吹散练琴时的燥热。重华抱着《星语谱》,手指在琴弦上磕磕绊绊,第三遍弹到“星河落”那一段时,还是把高音区的弦拨错了音,惹得树梢的蝉都顿了顿鸣唱。
她气鼓鼓地把琴拨往一旁,琴弦“嗡”地颤了颤,像在附和她的委屈:“这一段根本没法练!高音又尖又难抓,练了半个时辰,手都酸了!”
沈萧然刚把自己的琴收好,闻言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烫的手腕,语气依旧平淡:“是你指法不对,手腕绷得太僵,自然弹不准。”
“我才没有!”重华抽回手,往旁边挪了挪,故意把琴谱往怀里抱得更紧,“明明是这琴谱太老了,标注的指法都模糊了,换你练这么久,你也会错!”
这话刚说完,就见沈萧然弯腰,从她怀里抽走半本琴谱——他指尖带着常年练琴的薄茧,划过纸页时沙沙响,很快就翻到“星河落”那一页,指着模糊的标注道:“这里该用‘泛音’,不是‘按音’,你前日刚学过泛音技巧,转头就忘?”
重华凑过去看,见他指尖点的地方,果然藏着一道极淡的墨痕,是自己刚才没看清。可她偏要嘴硬,梗着脖子道:“我……我就是故意试试按音好不好听!谁知道这么难!”
沈萧然没拆穿她,只是拿起她的琴,指尖落在琴弦上。晚风掠过,泛音清亮如星子,刚好落在“星河落”的高音处,没有半分滞涩,连远处竹林里的风声,都似跟着琴音慢了下来。
弹完最后一个音,他抬眼看向重华,眼底藏着一丝笑意:“按音是难,但你若像练‘追着柳絮跑’那样上心,也不会错这么多次。”
“你还说!”重华脸一红,伸手去推他的胳膊,“我那是以前不懂事!再说了,你上次做松子酥,还把糖放多了,甜得我牙疼,我都没说你呢!”
这话倒是戳中了沈萧然的小疏漏——上次他想着重华练琴辛苦,特意多放了半勺糖,结果重华吃了两块就皱着眉喊甜,最后剩下的都被弟子们分着吃了。
他耳尖悄悄发烫,却依旧嘴硬:“那是我故意多放的,让你记住练琴要专心,别总想着吃。”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今日放了正常的糖,练完最后一遍,就给你吃。”
重华眼睛瞬间亮了,伸手就要去接,却被沈萧然收回了手。
“先练琴。”他晃了晃油纸包,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狡黠”,“这次再错,今日就没有松子酥了。”
重华咬了咬唇,看着油纸包里露出来的金黄碎屑,又看了看沈萧然眼底的笑意,最终还是乖乖坐回琴前,调整好手腕姿势:“练就练!这次我肯定不会错,你可别反悔!”
沈萧然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指尖轻轻落在她的手腕上,帮她调整好角度:“好,不反悔。”
晚风再次吹过,观星台顶的琴音渐渐流畅,偶尔夹杂着重华小声的“哎呀,差一点”,还有沈萧然耐心的指导,再配上远处的蝉鸣与松涛,比任何旋律都要鲜活。等最后一个泛音落下,重华立刻转头,伸手就去抢油纸包,沈萧然笑着松手,看着她捧着松子酥,吃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忽然觉得,比起独自奏琴,这样带着斗嘴与甜意的夜晚,更让人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