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色微熹。
陆易言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别墅里一片寂静,陈肆和母亲显然还未起床。他松了口气,径直走向厨房。寄人篱下,他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尤其是……那位名义上的“哥哥”。
厨房宽敞明亮,一应俱全。陆易言系上围裙,熟练地开始准备早餐。煎蛋,烤吐司,热牛奶。他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刀刃与砧板接触发出有节奏的轻响,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然而,他全然没有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倚在了厨房门口,深邃的目光如同蛰伏的猎食者,正静静打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腰身纤细的背影。
陈敛憬看着陆易言低头切水果时露出的一小段白皙后颈,看着围裙系带勾勒出的那不盈一握的腰线,眼神暗了暗。他迈开长腿,几乎是踏着地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步步靠近。
直到——陆易言忽然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逼近,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从他身侧看似随意地伸过,仿佛要拿他身后的调料瓶,却形成了一个将他无形圈禁在料理台前的姿态。他的后背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体温。
“!!!”陆易言吓得浑身一僵,惊恐地转过头,鼻尖差点擦过陈敛憬的下巴。
陈敛憬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此刻,他正微微低头,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坏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颗泪痣在晨光中平添几分邪气。
“你……你干什么?”陆易言心脏狂跳,下意识就想向后躲,脊背却“砰”地一声撞在了冰冷的油烟机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嘶……”
陈敛憬没有动,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吃痛的模样,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猎物反应的兴味。
陆易言强忍着背后的痛感和心底的恐慌,趁着陈敛憬手臂微松的间隙,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他和料理台的缝隙间钻了出去,迅速退到了厨房门口的安全距离,胸口因紧张而微微起伏。
“这么害怕做什么?”陈敛憬这才慢悠悠地转身,倚在料理台边,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姿态慵懒又充满掌控感,“我又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
陆易言抿紧嘴唇,警惕地看着他,不敢接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回灶台前,快速关火,将煎蛋盛盘。整个过程中,他都能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让他如芒在背。
陈敛憬没有再靠近,只是换了个姿势,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像欣赏什么有趣表演一样,看着陆易言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一切,将简单的早餐端到餐厅的小桌上。
陆易言坐下,低头默默吃着自己那份早餐,味同嚼蜡。他只想快点吃完,快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怎么?”陈敛憬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没有我的份?”
陆易言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迅速起身,将碗盘拿到水槽快速冲洗干净,放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却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仓惶。
最后,他背起放在一旁的书包,低着头,几乎是逃也似的从陈敛憬身边快步走过,冲向玄关,连一声“我走了”都没说。
直到听见大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陈敛憬脸上那抹刻意维持的、带着戏弄意味的笑意,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走到餐厅边,看着窗外那个少年清瘦背影仓促地跑远,眼神阴鸷。
“装什么清高。”他低声嗤笑,语气里淬着毒,“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三的孩子。”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森然的寒意。这个游戏,他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驯服一只懂得害怕、又会强装镇定的小兽,远比对付那些直接扑上来的苍蝇要有趣得多。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