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惑仔9

东星老大头七那天，乌鸦斜靠在门框上，眯着眼打量守在谭月夜门外的一众小弟。烟雾从他指间的香烟袅袅升起，他沉声吩咐：“都把眼睛给我放亮些，我老婆要是少一根头发，我拿你们是问！”

谭月夜坐在房间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手机被乌鸦收走已经三天了，她与蕉皮彻底断了联系。这些天她总能看见楼下有熟悉的身影徘徊，可每次刚要细看，那人就消失在街角——是蕉皮，她确信。但门口层层把守，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黄昏时分，她终于在下班的人潮中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谭月夜急忙扑到窗前，用力挥动手臂。蕉皮抬头时，她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个逃跑的手势。

是时候了。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守门的两个马仔立刻警觉地转身。

“我饿了。”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顺手摘下脖子上那条沉甸甸的金项链——那是乌鸦上周强行给她戴上的，“去铜锣湾给我买碗云吞面，要老陈记的那家。”

其中一个马仔接过项链，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终究还是转身下了楼。

不过一刻钟，楼下就传来了打斗声和闷哼。谭月夜的心跳得厉害，她紧紧攥着一把木椅，指节发白。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几乎要举起椅子砸下去——直到看清来人脸上那道熟悉的伤疤。

“蕉皮！”

她扔下椅子扑进他怀里。蕉皮的手臂紧紧环住她，她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他的衬衫被撕破了一道口子，额角的血迹还未干涸。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迭声地重复着，声音嘶哑，“我来晚了。”

蕉皮的住处藏在深水埗一栋老唐楼里。一进门，他就“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目光触及她腕上那个晃眼的金镯子时，他的眼睛瞬间红了，一把将它扯下狠狠扔到墙角。

“我一定会杀了他。”他咬着牙，手指轻抚过她颈上未消的淤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谭月夜握住他颤抖的手：“先别告诉我爸妈…他们，经不起这个。”

蕉皮重重地点头，将脸埋进她的掌心。过了许久，他抬起头，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而冷静：“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哪里都不要去。”

他站起身，轻轻将她安置在沙发上，为她盖好薄毯。

“等我回来。”

门被轻轻带上。谭月夜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的灯光如此冰冷，她有些睡不着。

第二天，谭月夜听到开门的声音坐起身。蕉皮朝着她笑了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去洗个澡，别担心我。”

自那场风波后，蕉皮几乎将谭月夜视作了易碎的珍宝，呵护备至。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眼神总是下意识地追随她的身影，仿佛稍一错眼，她便会从眼前消失。那份失而复得的庆幸与后怕，化作了无微不至的关怀，渗透在每日的起居细节里，浓得化不开。

不久后，喜讯传来，谭月夜如愿收到了香港大学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捧着那封沉甸甸的信件，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光芒。然而，关于住宿的问题，两人却有了小小的分歧。

谭月夜本想体验宿舍的集体生活，但蕉皮却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他软语央求，列举了无数住在外面的好处——更安静，更适合读书；他照顾起来也方便；离得近，她下课就能立刻回家……

“让我天天接送你好不好？你读书累了一天，回到我们自己的家，总比挤宿舍要舒服得多。”他握着她的手，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恳求，那是一种经历过险些失去的恐慌后，滋生出的、想要紧紧抓住的执念。

最终，谭月夜拗不过他眼底深处的那抹不安，点头应允。蕉皮欣喜若狂，立刻在她学校附近寻了一处安静又便利的公寓，精心布置起来。这里不再是他原先那个仅供栖身的“窝”，而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们两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