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佳

图书馆三楼的秘密

邓佳鑫把最后一本物理练习册塞进书包时，窗外的梧桐叶正打着旋儿落下。他习惯性抬头看向斜前方的座位——米白色的台灯还亮着，木质桌面上摊着本翻开的《数学分析》，书页间夹着的银杏书签，是上周他偷偷放在那里的。

这是他在图书馆三楼靠窗位置“蹲守”的第三个月。自从高二开学，张极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里自习，蓝白校服的袖口总卷到小臂，露出半截骨节分明的手，握笔时指腹会轻轻蹭过书页，发出细碎的声响。邓佳鑫总借着翻书的动作偷偷看他，看他皱眉算题时额前垂下的碎发，看他解出难题后不自觉扬起的嘴角，像颗被阳光晒暖的糖。

收拾书包时，邓佳鑫的指尖碰到了个硬壳笔记本。封面是淡蓝色的，里面记满了张极常错的数学题型——他每天趁张极离开后，悄悄抄下对方草稿纸上的错题，再找老师要详细解题步骤，一笔一划整理好。他不敢直接给张极，只能像现在这样，把笔记本藏在书架最顶层，等着对方某天偶然发现。

“同学，能帮我拿一下那本《天体物理概论》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邓佳鑫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转过身，看见张极站在书架前，手里还抱着几本书，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邓佳鑫慌忙踮脚去够书架顶层的书，指尖刚碰到书脊，就被张极轻轻按住了手腕：“小心，我来就好。”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传来，邓佳鑫的耳朵瞬间红透，连说话都变得结巴：“没、没事，我可以……”

“谢谢。”张极接过书，目光落在邓佳鑫手里的笔记本上，“你也喜欢数学？”

邓佳鑫赶紧把笔记本往身后藏：“就、随便看看。”他怕张极发现笔记本里的秘密，更怕对方知道，那些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里，藏着他不敢说出口的心事。

张极没再追问，只是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我叫张极，高二（3）班的。你呢？”

“邓佳鑫，（1）班的。”说出名字的瞬间，邓佳鑫忽然想起，上周运动会时，他跑八百米摔倒在跑道上，是张极冲过来把他扶到医务室，还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他，说“喝点温水，别着凉”。当时他只顾着疼，连句谢谢都没说，现在想起那杯带着温度的水，心脏还是会忍不住发烫。

从那天起，图书馆三楼的座位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张极会提前帮邓佳鑫占好靠窗的位置，桌上总放着颗柠檬糖——他偶然听见邓佳鑫和同学说喜欢柠檬味；邓佳鑫则会把整理好的错题笔记，悄悄放在张极的书里，扉页上永远写着“匿名分享”。

期中考试前的某天，邓佳鑫在图书馆待到很晚。窗外下起了小雨，他没带伞，正发愁时，张极拿着两把伞走了过来：“一起走？”

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并肩走在梧桐树下，邓佳鑫能闻到张极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雨水的清香，格外好闻。走到岔路口时，张极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银杏叶形状的钥匙扣，递到邓佳鑫面前：“上次在书架上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

邓佳鑫接过钥匙扣，指尖碰到张极的手，瞬间像触电般缩了回来。他低头看着钥匙扣上的银杏叶，忽然想起自己放在张极书里的银杏书签，眼眶瞬间发热——原来有些心意，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邓佳鑫，”张极的声音在雨里显得格外温柔，“你整理的错题笔记，我都看了。”

邓佳鑫猛地抬头，看见张极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你的字迹和运动会那天，我帮你捡起来的笔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雨渐渐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来，洒在两人身上。邓佳鑫攥着手里的钥匙扣，忽然鼓起勇气开口：“张极，我……”

“我知道。”张极打断他，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邓佳鑫，下周的天文社活动，要不要一起去看星星？”

邓佳鑫看着张极眼里的自己，笑着点了点头。他忽然明白，那些藏在图书馆三楼的心事，那些偷偷写下的错题笔记，那些不经意间的温柔，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就像此刻天边的月亮，看似孤单，却总能被星星温柔环绕。

第二天清晨，邓佳鑫在图书馆的座位上，看到了本熟悉的《数学分析》。书页间夹着张纸条，上面是张极的字迹：“错题笔记我抄了一份，给你留着。对了，柠檬糖在你书包侧袋里。”

邓佳鑫掏出侧袋里的柠檬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极了此刻他心里的感觉——原来暗恋这件事，只要你敢往前走一步，就会发现，对方早已在原地等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