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敲在墓园的黑色大理石上,溅不起半分回响。张泽禹撑着一把纯黑的伞站在新墓前,指尖捏着的钢笔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洇出墨痕,却始终落不下一个字。墓碑上嵌着的照片里,邓佳鑫穿着高定礼服,领口别着枚碎钻胸针,笑眼弯成两道浅弧,和三年前那场慈善晚宴上的模样,分毫不差。
彼时张泽禹刚从国外回来接手张氏集团,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的邓佳鑫。他穿着不合时宜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正低头给手机里的流浪猫救助站回消息,侧脸在水晶灯下发着软光。张泽禹走过去时,听见他小声和电话那头说:“下周的猫粮我已经订好了,你们别担心运费。”
后来张泽禹才知道,邓家虽也是豪门,却早被旁支掏空,邓佳鑫守着空壳公司,大半收入都填了公益的窟窿。他总笑邓佳鑫是“慈善家式傻子”,却又会在每个月邓佳鑫给救助站转款时,让助理多打一笔匿名捐款。两人的关系在一次次深夜加班后的咖啡、暴雨天里共撑的伞、跨年时一起看的烟花里慢慢升温,张泽禹甚至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藏了枚戒指,等着合适的时机,把邓佳鑫的名字,刻进张家的未来里。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张氏集团的对家联合邓家旁支设局,伪造了邓佳鑫挪用公款资助境外组织的证据,一夜之间,邓佳鑫从“公益新星”变成“豪门叛徒”。张泽禹在董事会的压力下,不得不暂停和邓佳鑫所有的关联,他攥着邓佳鑫通红的手腕,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承诺:“等我,最多三个月,我一定查清楚。”
邓佳鑫当时只是笑了笑,抬手帮他理了理皱掉的领带,指尖带着冰凉的温度:“张泽禹,别为我赌上你的前途。”那天之后,邓佳鑫就搬离了两人一起住的公寓,手机关机,彻底消失在张泽禹的世界里。
张泽禹花了两个月查清真相,找到邓家旁支做伪证的证据时,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邓佳鑫在整理证据反击时,被对家派来的人开车撞成重伤,抢救无效死亡。警察在他的公寓里发现了一沓厚厚的文件,最上面放着张泽禹送他的第一支钢笔,笔帽里夹着张便签,上面是邓佳鑫清秀的字迹:“泽禹,猫粮的订单我续到了明年,你要是有空,能不能替我去看看那只三花?”
雨还在下,张泽禹终于在墓碑前蹲下身,把钢笔抵在冰凉的石面上,一笔一划地写:“邓佳鑫,猫粮我订了三年的,三花昨天生了三只小猫,很健康。”墨汁混着雨水往下淌,晕开的字迹像极了邓佳鑫最后一次见他时,没忍住落下的眼泪。
他把那枚藏了许久的戒指取出来,轻轻放在墓碑前。戒指内壁刻着的“Z&邓”被雨水打湿,泛着微弱的光。远处的城市亮起灯火,张泽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照片里的人,转身走进无边的雨幕里。
从此以后,张氏集团的总裁再没爱过谁,只是每年深秋,都会带着一袋猫粮去城郊的救助站,待上一下午,像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而那座墓园里,永远停留在二十三岁的邓佳鑫,成了张泽禹这辈子,藏在心底最烫的疤,碰一次,就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