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音

来个he版本的

晚风与旧书

邓佳鑫在巷口发现那家旧书店时，梧桐叶正落得满街都是。木质招牌被雨水浸得发深，“拾光书社”四个字用褪色的红漆写着，推门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会叮当作响，像把时光都摇得慢了半拍。

店主是个比他大两岁的男生，叫张峻豪。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正蹲在书架前整理旧书，卡其色工装裤沾了点灰尘，指尖捏着块橡皮，小心翼翼地擦掉书脊上的污渍。听见动静抬头，露出双很亮的眼睛，笑起来时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随便看，找不到的书可以问我。”

邓佳鑫是来躲雨的。那天他抱着刚打印好的设计图，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巷口，看见书店暖黄的灯光就下意识跑了进来。雨停后他没立刻走，在书架间转了两圈，竟找到本绝版的建筑设计画册，书页间还夹着张泛黄的老照片，拍的是几十年前的巷口，和现在几乎没差。

“这本我找了好久。”邓佳鑫指尖摩挲着画册封面，语气里藏不住惊喜。张峻豪刚好端着杯热可可过来，杯壁上凝着水珠：“算你运气好，上周收废品的大爷送来的，我翻了半天才找出来。”

热可可甜度刚好，带着淡淡的奶香味。邓佳鑫捧着杯子坐在窗边，看张峻豪在柜台后写标签，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层柔软的金边。那天他没买画册，张峻豪说“先放这，你下次来再拿”，像是笃定他还会再来。

后来邓佳鑫真的成了书店常客。他是自由插画师，有时画到瓶颈，就会背着画板来这里。选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面前摊着速写本，笔下却常常不自觉画起柜台后的身影——张峻豪低头算账时蹙起的眉，给盆栽浇水时轻晃的手腕，甚至是他打哈欠时揉眼睛的小动作。

张峻豪好像从没拆穿他。每次他画得入神，桌上总会多杯温热的饮品，有时是咖啡，有时是柠檬水，偶尔还会有块刚烤好的蔓越莓饼干，带着烤箱余温。有次邓佳鑫画到傍晚，抬头时发现窗外已经黑了，张峻豪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盏小台灯：“光线暗，伤眼睛。”

台灯是暖黄色的，刚好照亮速写本。邓佳鑫下意识想合上书，却被张峻豪按住手背。对方的指尖带着点薄茧，轻轻扫过画纸：“画得很好，尤其是这里。”他指的是张峻豪蹲在书架前整理旧书的画面，连工装裤上的褶皱都画得清晰。

邓佳鑫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台灯的温度烫到。张峻豪却像没事人似的，转身去关店门：“我送你回去吧，晚上巷子黑。”

他们住得不远，都在巷尾的老小区里。张峻豪推着辆旧自行车，车筐里放着邓佳鑫的画板。晚风卷起落叶，在路灯下打着旋，两人并肩走着，没怎么说话，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快到邓佳鑫家楼下时，张峻豪忽然停下：“明天有流星雨，要不要一起去看？”

邓佳鑫抬头时，刚好看见张峻豪眼里的星光，比路灯还亮。他点了点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晚风里，格外清晰。

第二天晚上，张峻豪骑着自行车来接他，车后座垫上裹了层厚厚的毛毯。他们去了城郊的山顶，带着热好的牛奶和刚买的草莓。张峻豪找了块干净的草地，铺好野餐垫，又把毛毯裹在邓佳鑫身上：“山上风大，别着凉。”

流星雨出现时，邓佳鑫正咬着颗草莓。细碎的星光从夜空划过，像撒了把碎钻，他下意识抬头，却看见张峻豪正望着他，眼神比星光还温柔。“邓佳鑫，”张峻豪的声音轻得像风，“我好像不止想和你一起看流星雨。”

邓佳鑫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草莓的甜味在嘴里散开，连带着晚风都变得甜丝丝的。他没说话，只是往张峻豪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肩膀，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从那以后，书店里多了些不一样的风景。邓佳鑫会把画好的插画贴在书店的留言墙上，有巷口的梧桐，有窗边的台灯，还有张峻豪低头整理旧书的样子。张峻豪则会在邓佳鑫画画时，悄悄在他的速写本上画个小太阳，或是添只叼着画笔的小猫。

有次邓佳鑫接了个外地的合作，要去出差半个月。出发前他把常用的画笔和画册留在了书店，张峻豪每天都会替他整理，还在画册里夹了张便签，每天写一句话——“今天巷口的梧桐落了好多叶子”“给你养的薄荷浇了水，长得很旺”“今天有客人问起墙上的插画，我说这是我男朋友画的”。

邓佳鑫在外地收到那些便签时，正对着电脑改设计图。指尖捏着泛黄的便签纸，上面的字迹带着张峻豪特有的力道，他忽然就笑了，连改图的烦躁都烟消云散。出差回来的那天，他没提前告诉张峻豪，提着行李箱直接去了书店。

推开门时，铜铃叮当作响。张峻豪正蹲在书架前，手里拿着本旧书，书页间夹着的，正是邓佳鑫之前没买走的那本建筑设计画册。听见动静，张峻豪抬头，看见邓佳鑫站在门口，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像星星落进了眼底。

“你回来了。”张峻豪站起身，快步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指尖不自觉地攥紧，像是怕他又消失似的。邓佳鑫点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画册上：“你还留着啊？”

“当然，”张峻豪笑了，嘴角的梨涡格外明显，“等你回来一起看。”

那天晚上，他们没去看星星，也没去逛巷子。就在书店的窗边，就着暖黄的灯光，一起翻着那本旧画册。张峻豪会指着画册里的建筑，讲他小时候听来的故事；邓佳鑫则会在旁边补充细节，把那些黑白的建筑在脑海里涂成彩色。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铜铃偶尔会被晚风摇响。邓佳鑫靠在张峻豪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旧书味和阳光味，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过是有个人，愿意陪你看遍旧书，也愿意陪你等遍晚风，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值得珍藏的时光。

后来有人问起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邓佳鑫总会笑着说：“是旧书和晚风牵的线。”张峻豪则会把他的手攥得更紧，补充一句：“是我早就想把他留在身边了。”

巷口的梧桐绿了又黄，书店的铜铃响了又响。那些夹在旧书里的便签，贴在墙上的插画，还有一起看过的流星雨，都成了他们之间最珍贵的约定——往后的每个春夏秋冬，都要一起走下去，像旧书里的故事，永远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