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落入旧衣襟
邓佳鑫站在邓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楼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河,霓虹灯光映在他眼底,却没染上半分暖意。助理刚送来的文件还摊在身后的办公桌上,最上方那页“左氏集团合作意向书”几个字,像根细针,轻轻刺着他的神经。
十年了。
他最后一次见左航,是在十八岁那年的雨夜。老宅花园里的栀子树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少年浑身湿透,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放,声音里带着没藏住的哭腔:“佳鑫,别走行不行?我会说服我爸的,我们……”
后面的话邓佳鑫没听清。他被父亲的保镖拉开,塞进车里时,只瞥见左航跌坐在泥水里,白色衬衫沾满污渍,像被揉皱的云。那之后,邓家举家迁往国外,左邓两家的商业竞争彻底摆上台面,他们就成了连名字都不能在对方面前提起的人。
“邓总,左氏的人已经到楼下了。”内线电话里传来助理的声音,打断了邓佳鑫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按下通话键:“让他们上来。”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邓佳鑫正低头看着文件。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和记忆里那个总爱穿白衬衫的少年一模一样。他抬起头,撞进左航的目光里。
左航比小时候更高了,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只是那双眼睛,还像从前一样亮,专注地落在他身上时,仿佛整个会议室的光线都被吸了进去。
“邓总,好久不见。”左航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邓佳鑫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电流顺着神经窜遍全身。他迅速收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左总,请坐。”
合作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左航提出的条件比邓佳鑫预期的还要优厚,甚至主动让出了一块利润丰厚的海外市场。助理几次递来疑惑的眼神,邓佳鑫都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他知道左航在做什么,就像他知道,自己从看到那份合作意向书开始,就没打算拒绝。
会议结束后,左航没有立刻离开。他靠在会议室的门框上,看着邓佳鑫收拾文件,轻声说:“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邓佳鑫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捏着文件的边角微微泛白。他抬头看向左航,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商业谈判时的锐利,只有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极了小时候在游乐园里,左航问他要不要一起坐摩天轮时的模样。
“好。”他听见自己说。
餐厅选在一家隐蔽的私房菜馆,包厢里布置得温馨雅致,墙上挂着复古的油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服务员走后,包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你还记得这里吗?”左航忽然开口,指着窗外的方向,“以前我们偷偷跑出来,就在这附近的巷子里买过糖炒栗子。”
邓佳鑫的心猛地一揪。他当然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左航把热乎乎的栗子揣在怀里,跑过来的时候,耳朵冻得通红,却笑着把剥好的栗子仁塞进他嘴里,说:“佳鑫,这个超甜,你多吃点。”
“记得。”邓佳鑫的声音有些发涩,“你那时候差点把栗子壳也塞我嘴里。”
左航笑了起来,眼角弯起,露出一点虎牙:“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佳鑫,这十年,我一直在找你。”
邓佳鑫的眼眶微微发热。他别过脸,看向窗外的夜色,声音轻得像叹息:“左航,我们现在这样,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左航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当年是我不好,没能留住你。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了,佳鑫,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邓佳鑫看着他眼底的星光,那些被刻意压抑了十年的思念,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他靠在左航的肩膀上,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砸在对方的西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左航,我好想你。”
“我知道,我也是。”左航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那天晚上,左航送邓佳鑫回家。车子停在邓家别墅门口,邓佳鑫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却被左航拉住了手腕。
“佳鑫,”左航看着他,眼神认真,“下周有个商业晚宴,我想带你一起去。”
邓佳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左航是想公开他们的关系,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他看着左航眼底的期待,笑着点了点头:“好。”
晚宴那天,邓佳鑫穿着左航为他准备的礼服,挽着左航的手臂,走进宴会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有惊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善意的祝福。左航紧紧握着他的手,在众人面前,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是我的爱人,邓佳鑫。”
邓佳鑫的心跳得飞快,他看着左航眼底的爱意,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青梅竹马时的轰轰烈烈,而是历经十年分离后,依然能坚定地走向彼此,把错过的时光,都变成往后余生的甜蜜。
后来,有人问起左航,为什么愿意为了邓佳鑫,让出那么大的市场利益。左航只是笑着说:“比起那些,邓佳鑫才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财富。”
而邓佳鑫每次听到这话,都会笑着捏捏左航的脸,眼底满是温柔。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他们紧握的手上,像撒了一层碎金,温暖而耀眼。那些错过的时光,终究在重逢的那一刻,变成了永恒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