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的天牢，比军营的铁笼还要阴冷潮湿。
苏砚被押进来时，正赶上一场大雨。雨水从牢房顶部的破洞里漏下来，打在她身上，把她的衣服淋得湿透，冷得她牙齿打颤。牢房里没有床，只有一堆发霉的稻草，稻草里还爬着虫子，看得她一阵恶心。
侍卫把她扔在稻草堆上，“哐当”一声锁上牢门，语气恶劣：“好好待着吧，妖女！等陛下的旨意下来，你就等着砍头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牢房里只剩下雨水滴落的声音，还有苏砚自己的呼吸声。她蜷缩在稻草堆上，手腕上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疼得钻心。她想起谢临渊说的“路上看好她，别让她受委屈”，忍不住苦笑——这就是他说的“不受委屈”吗？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人来看她，也没有人给她送吃的喝的。苏砚饿到眼冒金星，渴到喉咙冒烟，只能靠舔舐牢房漏下来的雨水充饥。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也开始模糊，好几次都差点晕过去。
她以为自己真的要在这里等死了，直到第五天的深夜，牢房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苏砚？”
熟悉的声音传来，苏砚猛地睁开眼，看见谢临渊站在牢门外，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身上穿着便服，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疲惫——显然，他是偷偷来的。
“谢临渊？”苏砚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因为虚弱，刚撑起身子就又倒了下去。
谢临渊赶紧打开牢门，冲过去扶住她，把她抱在怀里。他的怀里还是那么暖，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让苏砚瞬间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来晚了。”谢临渊的声音里满是愧疚，他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热粥，小心翼翼地喂到苏砚嘴边，“快喝点粥，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
苏砚张了张嘴，喝了一口热粥。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流进胃里，让她稍微有了点力气。她看着谢临渊，眼泪掉了下来：“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信温若瑶，信圣旨吗？”
“我错了。”谢临渊放下粥碗，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不像他，“我不该信温若瑶，不该不相信你。巫蛊娃娃是她做的，北漠奸细的信我也找到了，是她和北漠勾结，陷害你。”
苏砚愣住了。她没想到，谢临渊竟然真的查到了真相。她看着他眼底的愧疚，心里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哽咽着说：“谢临渊，你知道我在天牢里有多难受吗？我饿，我冷，我以为你不会来救我了，我以为我真的要砍头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谢临渊把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后怕，“我不会让你砍头的，我已经把证据交给陛下了，陛下答应我，只要查清真相，就放你出去。”
苏砚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话，心里的绝望渐渐被一丝希望取代。她想，或许她真的能活下去，真的能等到出去的那一天。
可就在这时，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温若瑶的声音：“临渊哥哥，你果然在这里！你怎么能私下来天牢见这个妖女？陛下要是知道了，会怪罪你的！”
谢临渊脸色一沉，松开苏砚，站起身，挡在她面前，看着闯进来的温若瑶，语气冰冷：“温若瑶，你还敢来？巫蛊的事，陛下已经知道是你做的，你还想狡辩？”
温若瑶脸色发白，却还是强装镇定：“临渊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被这个妖女迷惑，所以才来看看。”
“听不懂？”谢临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在温若瑶面前，“这是你和北漠奸细的通信，上面还有你的字迹，你还敢说你听不懂？”
温若瑶看着地上的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了。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么输给苏砚！
“是，是我做的！”温若瑶突然疯了似的喊，“我就是要陷害她！我就是要让她死！谁让她长得像阿盏，谁让你心里有她，谁让你忘了你说过要娶我的！”
她一边喊，一边突然冲过去，一把抓住苏砚的手腕，将她从稻草堆上拽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抵在苏砚的脖子上。
“温若瑶，你放开她！”谢临渊脸色骤变，伸手想去救苏砚，却被温若瑶喝住：“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匕首的刀刃抵在苏砚的脖子上，冰凉刺骨。苏砚能感觉到，刀刃已经划破了她的皮肤，有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来。
“临渊哥哥，”温若瑶看着谢临渊，眼泪掉了下来，语气带着哀求，“你选我，好不好？只要你选我，我就放了她。我会像阿盏公主一样，好好陪在你身边，帮你打理家事，帮你分担军务，我什么都能做……”
谢临渊看着苏砚脖子上的血，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温若瑶已经疯了，要是他不答应，温若瑶真的会杀了苏砚。
“好，我选你。”谢临渊的声音沙哑，眼神里满是痛苦，“只要你放了苏砚，我就娶你，我就忘了她，好不好？”
苏砚猛地抬头，看着谢临渊，眼睛瞬间红了。她没想到，谢临渊竟然会这么选。她以为他查到了真相，是来救她的，可到头来，她还是要被他放弃。
“谢临渊，你……”苏砚的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谢临渊的眼睛，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愧疚，只有对温若瑶的妥协，还有对她的……冷漠。
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期待都是假的，谢临渊的道歉和愧疚也是假的。在他心里，她终究还是比不上温若瑶，比不上他所谓的“承诺”。
温若瑶看着谢临渊，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刚想松开苏砚，却突然看见谢临渊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他猛地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温若瑶疼得尖叫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谢临渊趁机把苏砚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她，然后对闯进来的侍卫喊道：“把温若瑶拿下！她勾结北漠，陷害忠良，还意图刺杀，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侍卫冲上来，把温若瑶按在地上，戴上锁链。温若瑶挣扎着，看着谢临渊，嘶吼着：“谢临渊！你骗我！你竟然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温若瑶被押走了，牢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谢临渊转过身，看着苏砚，想解释：“苏砚，我刚才……”
“别说了。”苏砚打断他的话，语气冰冷，“谢临渊，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可我不需要你用‘选她’这种方式来救我。在你说出‘我选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委屈和愤怒，只有一片死寂。就像被寒风冻住的湖面，再也起不了一丝波澜。
谢临渊看着她的眼神，心里突然慌了。他不怕苏砚恨他，不怕苏砚骂他，就怕她这样，对他再也没有了任何期待，再也没有了任何情绪。
“苏砚，我……”
“你走吧。”苏砚转过身，背对着他，“我想一个人待着。”
谢临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闭上了嘴。他知道，苏砚现在需要冷静，他不能再逼她。
他拿起地上的食盒，轻轻放在稻草堆旁，低声说：“粥还热着，你记得喝。我会尽快让陛下放你出去，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牢门被重新锁上。
苏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地上的食盒，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不是不感动，不是不知道谢临渊是为了救她，可他那句话，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里，拔不出来，也消不了疼。
她不知道，就算自己能出去，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面对谢临渊。她更不知道，她和谢临渊之间，这场以“替身”开始，以“背叛”延续的劫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牢房外的雨还在下，雨水滴落的声音，像在为她的悲伤伴奏，又像在预示着，还有更大的磨难，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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