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走后,天牢里的寂静比之前更甚。苏砚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没动——胃里空荡荡的疼,可心口的闷堵更甚,压得她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外传来细碎的金属碰撞声。苏砚以为是谢临渊又回来了,抬头却看见一个穿着灰衣的小吏,手里捧着一个青铜器物,弓着腰站在牢门外。
“苏姑娘,这是镇西将军让小的送来的,说是……对你重要的东西。”小吏把器物从牢门的铁栏间递进来,苏砚看清时,心脏猛地一跳——是那盏镇国灯。
青铜灯盏上的饕餮纹沾了些尘土,却依旧泛着冷硬的光。苏砚伸手接过,指尖刚触到灯壁,就觉得一股熟悉的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和她穿越那天的感觉一模一样。
“将军还说,”小吏又道,“等姑娘出去了,他会亲自给姑娘赔罪。”
苏砚没说话,只是抱着青铜灯盏,蜷缩回稻草堆上。小吏识趣地退了出去,牢房里又只剩下她和灯盏。
她把灯盏放在膝盖上,指尖一遍遍摩挲着灯壁上的纹路——这是她穿越的起因,是连接她和这个时空的唯一纽带,也是谢临渊对阿盏执念的象征。她突然想起在军账里,灯焰映出的阿盏自刎的影子,想起谢临渊说“她死在了我面前”,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牵连。
“阿盏公主,”苏砚对着灯盏小声说,“你说,我和谢临渊,是不是真的不该有牵扯?”
话音刚落,灯芯突然“噗”地燃起幽蓝火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亮,金纹在火焰中流转,像活过来的龙。苏砚吓了一跳,刚想伸手去灭,就见火焰映在牢房的墙壁上,投出一段新的影子——
还是阿盏和那个穿玄色朝服的男人,这次是在皇宫的大殿里。阿盏手里拿着镇国灯,男人跪在她面前,额头抵着青砖:“公主,臣愿弃兵权,带您走,哪怕是叛了大楚,臣也认了。”
阿盏却把灯盏放在他手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谢珩,你是谢家的儿郎,谢家世代忠君,你不能叛。这灯我给你,你拿着它,守好大楚的江山,也算不负谢家的忠名。”
“谢珩”——苏砚猛地愣住,这个名字,和谢临渊的“临渊”不同,却带着血脉里的关联。她突然想起谢临渊腰间的玉佩,和灯壁纹样一致,想起他说“大楚还是亡了”——难道谢临渊,是谢珩的后人?
影子里的画面还在继续。阿盏转身走向大殿深处,谢珩想追,却被侍卫拦住。最后,画面定格在阿盏站在城楼上的背影,她对着城下的敌军喊:“我大楚帝女阿盏在此,愿以我血,换百姓安宁!”说完,她纵身跳下城楼,镇国灯从她手中滑落,被冲上来的谢珩接住,灯焰在他怀里幽然熄灭。
墙壁上的影子骤然消失,灯芯的火焰也跟着灭了,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苏砚坐在稻草堆上,浑身发冷——原来谢临渊对阿盏的执念,不是因为没能护住她,而是因为谢家世代相传的愧疚,是谢珩没能兑现的“带她走”的承诺,传到谢临渊这里,变成了对“阿盏影子”的偏执。
而她苏砚,不过是这场跨越百年的愧疚执念里,最无辜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温若瑶尖利的哭喊:“我没错!我是为了临渊哥哥!苏砚那个妖女就该死!陛下,你不能治我的罪!”
苏砚抬头,看见几个侍卫押着温若瑶从牢房外走过,她的发髻散乱,衣服上沾着血,眼神疯狂。温若瑶也看见了牢里的苏砚,突然挣脱侍卫,扑到牢门前,死死抓着铁栏:“苏砚!你这个贱人!都是你!若不是你,临渊哥哥早就娶我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侍卫赶紧把温若瑶拉开,拖拽着她往天牢深处走。温若瑶的哭喊声越来越远,苏砚却还愣在原地,手里的青铜灯盏冰凉刺骨——温若瑶是疯了,可她的话,却像针一样扎在苏砚心上。
她和谢临渊之间,隔着阿盏的影子,隔着谢家的愧疚,隔着温若瑶的疯狂,还有她对现代的思念。就算温若瑶倒台了,就算她能走出天牢,这些隔阂,真的能消失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握着青铜灯盏的手,越来越冷,就像她对谢临渊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