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蝉鸣里的橘子汽水

林晚星第一次见到陆知夏，是在高二开学的那个盛夏。

那天的阳光格外嚣张，把教学楼的瓷砖晒得发烫，连窗外的蝉鸣都透着股不耐烦的聒噪。她抱着一摞刚领的新书往教室跑，刚拐过走廊拐角，就和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撞了个满怀——怀里的《物理必修二》飞出去，正好砸在对方的运动鞋上，书角还蹭掉了他鞋带的蝴蝶结。

“抱歉抱歉！我帮你系！”林晚星蹲下去捡书，手指刚碰到鞋带，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像冰镇橘子汽水开瓶时的脆响：“不用，我自己来。”

她抬头，撞进一双盛着阳光的眼睛里。男生穿着湿透的白色球衣，额前的碎发滴着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露出的锁骨上还沾着点灰尘。他指尖勾着篮球，弯腰捡书时，衣摆向上卷了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腰腹，上面还贴着块创可贴，像是刚在球场上摔过。

“你的书。”他把《物理必修二》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带着点汗湿的凉意。林晚星的脸瞬间红了，接过书转身就跑，连句“谢谢”都忘了说，只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下次跑慢点，别又撞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生叫陆知夏，是隔壁班的体育生，篮球打得超棒，上次校赛还拿了MVP。更巧的是，他们俩的外婆住在同一个老小区，每天放学都能在巷口的橘子汽水摊碰到——他总买两瓶冰镇的，一瓶自己喝，另一瓶递给在摊前磨蹭的林晚星，理由是“老板多送了一瓶，我喝不完”。

林晚星知道这是借口，因为她见过老板跟他说“今天就剩三瓶了”，他还是买了两瓶，留一瓶给她。但她没戳破，每次接过汽水，都会偷偷把吸管掰成小卷，再递给他一根，看着他笑着把吸管插进瓶口，气泡顺着吸管往上冒，像她心里的小欢喜。

高二的运动会，林晚星报了女子800米，其实她体育超差，跑两步就喘，但陆知夏报了1500米，她想在终点线给他递水。比赛那天，她站在起跑线上，腿都在抖，听见观众席上传来陆知夏的声音：“林晚星！跟着我跑，我带你！”

她抬头，看见他站在男子组的起跑区，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发令枪响后，林晚星果然跟在他身后，他跑得不快，正好能让她跟上，偶尔还回头喊一句“别停”“深呼吸”。最后一圈，林晚星实在跑不动了，他突然放慢脚步，跟她并排跑，声音带着点喘：“快到了，你看，终点线就在前面。”

那天林晚星得了倒数第二，但陆知夏得了1500米的第一名。他冲过终点线后，没等队友围上来，就拿着两瓶橘子汽水跑向她，把其中一瓶塞进她手里：“跑得不错，比上次绕操场走一圈强多了。”

林晚星接过汽水，指尖碰到他汗湿的手掌，脸又红了。她看着他额头上的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递给他：“擦擦吧，别感冒了。”

陆知夏接过纸巾，却没擦，反而把纸巾叠成小方块，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你也出汗了。”

周围的同学开始起哄，林晚星的脸更红了，转身就往观众席跑，听见身后传来他的笑声，还有同学的喊声：“陆知夏，你怎么不追啊！”“人家害羞了！”

从那以后，他们俩的互动越来越多。陆知夏会在早自习前帮她占好靠窗的位置，因为她喜欢阳光落在课本上的样子；会在她数学考砸的时候，把自己的错题本借她，上面还写着“这道题我错了三次，你肯定一次就会”；会在下雨天，撑着一把大伞送她回家，把伞往她这边偏，自己半边肩膀都淋湿了，还说“我火力旺，不怕淋”。

林晚星也会在陆知夏训练晚了的时候，给他带一份温热的馄饨，是她外婆包的，放了他喜欢的玉米馅；会在他打篮球受伤的时候，把自己的创可贴给他，上面印着小猫咪图案，还说“这个止血快”；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织了一条围巾，虽然针脚歪歪扭扭，却还是鼓足勇气递给他：“冬天快到了，你训练的时候可以围。”

陆知夏接过围巾，当场就围在了脖子上，哪怕那天的气温有三十多度。他笑着说：“好看，我天天围。”

高三的日子变得忙碌起来，每天被卷子和公式填满，连蝉鸣都像是被压缩了。但林晚星和陆知夏的小甜蜜，却没被忙碌冲淡。他们会在晚自习后，一起在操场散步，他给她讲篮球场上的趣事，她给她讲课本里的小知识；会在周末的时候，一起去老小区的图书馆学习，他坐在她对面，做题累了就抬头看她，她发现了就瞪他一眼，却把自己的零食推给他一点；会在模拟考后，一起去橘子汽水摊，买两瓶冰镇的，碰一下瓶口，说“下次继续加油”。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学校组织了一次誓师大会。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全体高三学生坐在操场上，听校长讲话。林晚星坐在陆知夏旁边，偷偷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温暖，轻轻回握了她一下。

誓师大会结束后，陆知夏拉着林晚星跑到教学楼的天台上。天台上种着几盆太阳花，开得正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刻着“夏”和“星”两个字。

“林晚星，”他的声音有点紧张，耳朵还红了，“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点早，但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高考后，我想跟你考同一所大学，想每天都能给你买橘子汽水，想跟你一起看很多很多个夏天。”

林晚星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用力点头，把戒指戴在手指上：“陆知夏，我也喜欢你。我也想跟你考同一所大学，想每天都能跟你一起散步，想跟你一起过很多很多个夏天。”

陆知夏把她抱进怀里，天台上的风带着太阳花的香味，蝉鸣也变得温柔起来。他低头，在她耳边说：“那我们一起加油，考去有海的城市，夏天可以一起去看海。”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林晚星和陆知夏一起回了老小区，还是在巷口的橘子汽水摊买了两瓶冰镇的。他们坐在摊前的小凳子上，喝着汽水，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

“你说，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吗？”林晚星问。

陆知夏把空汽水罐捏成小团，扔进垃圾桶：“肯定能。就算没考上同一所，我们也在同一个城市，我每天都去找你，给你买橘子汽水。”

林晚星笑了，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知道，不管未来怎么样，这个夏天的蝉鸣、橘子汽水，还有身边的少年，都会成为她青春里最温暖的回忆。

后来，他们真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在有海的城市。每个夏天，他们都会去海边散步，陆知夏还是会给林晚星买橘子汽水，她还是会把吸管掰成小卷递给他。偶尔想起高二那个盛夏，林晚星都会觉得，那天的阳光、蝉鸣，还有撞进她怀里的少年，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青春里的喜欢，大概就是这样吧——像冰镇橘子汽水一样，清爽又甜蜜，带着气泡的欢喜，在心里冒个不停，就算过了很多年，想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温暖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