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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夏夜晚风与未寄出的信

香樟与未寄出的信

第十一章 夏荫与写满日常的笺

六月的蝉鸣裹着暑气漫过来时,香樟林的浓绿已经密得能遮住大半阳光。苏晚踩着满地碎叶走向那棵最高的香樟树,远远就看见江叙言靠在树干上,膝头摊着那本浅香樟色的笔记本,指尖还夹着支和她同款的钢笔——笔帽上的小太阳贴纸,是她上次随手贴上去的。

“怎么不找个凉快的地方等?”苏晚走过去,把手里的冰可可递给他。玻璃瓶外壁凝着水珠,刚碰到他的指尖,就惹得他轻轻瑟缩了一下。江叙言笑着接过来,把笔记本往她面前挪了挪:“在等你一起看新画的图。”

页面上是幅小小的速写:两棵香樟树的枝桠缠在一起,树荫下摆着两个玻璃瓶,一瓶是冰可可,一瓶是她爱喝的柠檬汽水,瓶身上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6月12日,苏晚说今天的风里有柠檬味。”

苏晚的指尖拂过画纸,忽然发现页面边缘夹着片新的香樟叶——比去年冬天那片更绿,叶脉间还沾着点新鲜的水汽。“你什么时候捡的?”她抬头问,正好撞进江叙言的目光里,那里面映着头顶的绿荫,比夏天的风还软。

“早上来的时候摘的,”江叙言把叶子拿出来,小心地放在她手心里,“看它长在最矮的枝桠上,想着你伸手就能碰到,就摘下来了。”他顿了顿,又翻开笔记本的前几页,里面夹着好几张短笺:有她在图书馆写给他的“第三题辅助线画错啦”,有他在竞赛间隙写的“今天的星星和上次你指给我的一样亮”,还有一张没贴牢的便签,上面是她画的简笔小人,一个举着冰可可,一个举着奖杯,旁边写着“要一起喝到冬天呀”。

风穿过树叶的声音沙沙响,混着远处的蝉鸣,倒像是在为这些细碎的文字伴奏。苏晚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笔,在江叙言的速写旁边添了几笔:给两个小人画上牵手的姿势,再在玻璃瓶旁边画了颗小小的草莓——是上次野餐时没吃完的草莓酱,他说要留到夏天,配面包吃。

“秋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带烤红薯来吗?”苏晚一边画,一边轻声问。上次在香樟林约定的季节还没到,她却已经开始盼着下一个相聚的时刻。江叙言把冰可可的瓶盖拧开,递到她嘴边,声音里带着笑意:“不仅带烤红薯,还要带你上次说的糖炒栗子。对了,我还查了,秋天的香樟会结小小的果子,我们可以捡来串成手链。”

苏晚咬着吸管,看着他低头在笔记本上补写“秋日计划:烤红薯、糖炒栗子、香樟果手链”,忽然觉得这些写满日常的短笺,比任何郑重的信件都更让人安心。就像这片香樟林,不用刻意记住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要记得每个季节的约定,记得对方喜欢的口味,记得风里的香樟味和身边人的温度,就够了。

夕阳开始往西边沉时,江叙言把那片新摘的香樟叶夹进笔记本,和去年12月17日的那片并排放在一起。他合上本子,牵起苏晚的手往林外走,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和香樟树的影子缠在一起,像是要融进这漫漫长夏里。

“等冬天再来看雪好不好?”苏晚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那片香樟林。江叙言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比夏天的阳光还暖:“好。冬天来看雪,春天来看新芽,夏天喝冰可可,秋天捡香樟果——以后的每一个季节,我们都在这里,把日子写成新的笺。”

第十二章 秋实与串起约定的果

十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漫进香樟林时,头顶的浓绿已经染了些浅黄,细碎的叶片落在铺满野餐布的竹篮上,像撒了把星星。苏晚蹲在树下,指尖捏着颗圆滚滚的香樟果——紫黑色的果皮泛着光,捏起来软乎乎的,是江叙言早上特意帮她挑的,说“这样的果子串手链不容易裂”。

“小心扎手。”江叙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拎着个保温袋,刚拉开拉链,烤红薯的甜香就飘了出来。苏晚回头时,正看见他把最热乎的那只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炭灰——是他在小区楼下的烤炉上现烤的,说“比便利店的更糯,你肯定喜欢”。

咬一口红薯,绵密的果肉裹着焦糖香在嘴里化开,苏晚忽然想起夏天的冰可可,转头就看见竹篮里摆着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她带来的糖炒栗子,壳上还留着她画的小太阳记号。“你上次说香樟果要晒半天才好串?”她含着红薯问,指尖戳了戳江叙言放在一旁的棉线——是浅棕色的,和香樟果的颜色正好配。

江叙言挨着她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镊子,小心翼翼夹起颗香樟果:“我昨天试了,晒两个小时就行,还找我妈要了点细砂纸,把果子边缘磨圆,就不会勾到你袖口了。”他说话时,指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摆弄什么珍贵的宝贝,苏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发现他耳尖沾了片浅黄的香樟叶,像别了枚小小的勋章。

两人坐在野餐布上,一人捏着棉线,一人递着果子,偶尔有风吹过,带落的叶子落在他们的笔记本上——那本浅香樟色的本子摊在中间,最新一页画着两只交握的手,手里串着串香樟果手链,旁边写着:“10月15日,苏晚说香樟果的味道像栗子糖。”

“你看这个。”苏晚忽然指着一颗果子笑起来,那果子上有个小小的凹痕,像画了个小月亮。江叙言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把它串在手链的最中间:“就当是标记,以后看到这个‘小月亮’,就知道是我们一起串的。”他说着,把串好的手链递到她手腕上,刚一扣紧,就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大小正好,冬天戴也不会冷。”

太阳慢慢移到树冠中间时,保温袋里的红薯已经吃完了,竹篮里的栗子壳堆了小半堆。苏晚靠在江叙言的肩膀上,晃着手腕上的香樟果手链,看着阳光透过叶缝落在笔记本上,把那行“以后每个秋天都要串新的手链”照得发亮。

“冬天的时候,我们可以把雪装在玻璃瓶里,就像去年那样。”苏晚轻声说,想起他上次说的“冬天来看雪”,心里已经开始盼着初雪的日子。江叙言把她的手攥紧,指尖蹭过她手腕上的手链,声音比秋阳还暖:“好,我还会带热奶茶来,装在你喜欢的带盖杯子里,这样就不会凉。对了,我已经跟我爸学了堆雪人,到时候要堆个举着香樟果的雪人。”

风又吹起来了,带着香樟果的淡香和栗子的甜。苏晚把脸埋在他的外套里,闻到熟悉的墨水味混着秋意,忽然觉得手腕上的手链不仅串着香樟果,还串着他们的春天、夏天、秋天,还有即将到来的冬天——原来最好的约定,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信,而是藏在每个季节里,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的小事里。

夕阳开始往西边沉时,江叙言把那本笔记本收进书包,里面夹了片刚捡的浅黄香樟叶,还放了颗没串完的香樟果。他牵着苏晚的手往林外走,手腕上的手链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为这个秋天,唱一首温柔的歌。

第十三章 冬雪与藏在暖光里的约

十二月的初雪是踩着夜色来的。苏晚躺在床上翻手机时,突然看到江叙言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窗外的香樟树梢覆着层薄雪,路灯的光落在雪上,像撒了把碎银,配文是“明天早上,去看我们的香樟树好不好?”

她盯着屏幕笑了好久,指尖在对话框里敲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个举着小太阳的表情包,附带一句“要带热奶茶,加三勺糖”。放下手机时,她瞥见书桌上的香樟果手链,在台灯下泛着淡淡的紫,忽然想起秋天串手链时,江叙言磨果子磨得指尖发红,却还笑着说“再磨圆一点,冬天戴不硌手”。

第二天清晨,苏晚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门时,就看见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江叙言穿着件浅灰色的冲锋衣,手里拎着两个保温袋,见她来,立刻把其中一个递过来:“热奶茶在最里面,还有我妈早上烤的红薯,用锡纸包着,还热乎。”

两人踩着薄雪往城郊走,雪粒落在羽绒服上,簌簌地响。苏晚低头看脚下的路,忽然发现江叙言总是把脚步往她这边偏,让她走在雪最薄的地方。“你昨天等雪等了多久?”她忽然问,想起他照片里的夜色,总觉得他肯定在窗边守了很久。

江叙言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从晚自习回来就等,一直等到十一点,雪才开始下。我还去阳台看了好几次,怕雪下不大,今天就看不到你说的‘雪盖香樟’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暖手宝,塞到她手里——是浅香樟色的,上面还贴着她之前画废的小太阳贴纸,“我妈说这个暖手宝保温久,我昨天充好电就放在枕头边,怕今天凉了。”

暖手宝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苏晚心里也暖暖的。走了大概二十分钟,香樟林终于出现在眼前。远远望去,整片林子都裹着层薄雪,深绿的叶子衬着白,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最高的那棵香樟树下,江叙言上次画的速写里的场景,竟真的有了雏形——他提前带来了两个玻璃瓶,此刻正放在雪地上,等着装新落的雪。

“我们先去装雪好不好?”江叙言牵起她的手,往那棵香樟树走。雪落在他们的发梢,苏晚忽然觉得,这场景和去年冬天他送她装雪的玻璃瓶时很像,却又多了些不一样的温柔——那时他们还只是小心翼翼地分享便签,现在却能一起踩着雪,在香樟树下做约定好的事。

江叙言蹲下来,把玻璃瓶的盖子拧开,让雪慢慢落进去。苏晚也学着他的样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瓶口的雪,凉得她轻轻缩了下。江叙言立刻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套在她的手上:“我的手套厚,你戴着。”他的手暴露在冷空气中,很快就泛红了,却还是笑着帮她扶着瓶子,“你看,这片雪落在瓶口,像不像你画的小太阳的边?”

装完雪,两人坐在江叙言提前铺好的防潮垫上,打开保温袋喝热奶茶。苏晚咬着吸管,看着江叙言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浅香樟色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昨晚的雪景,香樟树下有两个小小的人影,手里都举着玻璃瓶,旁边写着:“12月7日,初雪,苏晚的奶茶要加三勺糖。”

“你看这里。”江叙言把笔记本往她面前挪了挪,苏晚才发现,页面的夹层里夹着好多片香樟叶:有春天的新绿,夏天的深绿,秋天的浅黄,还有现在刚从树上摘的、沾着雪的叶子。每片叶子的背面都写着日期,最底下那片去年冬天的叶子上,还多了行新写的字:“第二次和苏晚在香樟树下看雪。”

“我想把每个季节的香樟叶都收起来,”江叙言轻声说,指尖拂过那些叶子,“等以后我们再来看,就能想起每个季节在这里做的事——春天拆信,夏天喝冰可可,秋天串手链,冬天看雪。”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颗小小的香樟树苗,“我爸帮我培育的,等明年春天,我们把它种在这棵大香樟树旁边好不好?就当是我们的小树,陪着我们一起长大。”

苏晚看着那颗嫩绿的树苗,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江叙言时,他正对着数学题皱眉头;想起雨巷里他递来的伞,伞柄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想起雪夜里他装在玻璃瓶里的雪,说“雪是未寄出的信”;想起这一年里,他们在香樟树下的每个约定——原来青春里的喜欢,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把对方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藏着温暖的约定。

“好啊,”苏晚笑着说,伸手碰了碰那颗树苗的叶子,“等明年春天,我们就来种它。还要在旁边立个小牌子,写上‘苏晚和江叙言的香樟树’。”

江叙言把木盒子收好,牵起她的手往林外走。雪还在轻轻下着,落在他们的肩膀上,落在香樟果手链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苏晚靠在他的身边,看着脚下的雪被他们踩出一串脚印,从香樟树下一直延伸向远方,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明年冬天,我们还要来堆雪人,”苏晚轻声说,想起他之前说的“堆个举着香樟果的雪人”,“还要带你妈妈做的烤红薯,还要喝加三勺糖的热奶茶。”

江叙言握紧她的手,声音比暖手宝还暖:“好。不仅明年,以后每一年都来。等我们的小树长大了,我们就坐在它的树荫下,看春天的新芽,夏天的浓绿,秋天的果子,冬天的雪。还要把我们的故事,都写在这本笔记本里,像写信一样,寄给以后的我们。”

夕阳慢慢升起来,把雪后的香樟林染成了淡淡的金色。苏晚晃着手腕上的香樟果手链,看着江叙言的侧脸,忽然觉得,最好的时光,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在喜欢的风景里,把每个季节的约定,都藏在暖光里,慢慢酿成一辈子的回忆。而那些未寄出的信,早已变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藏在每一次牵手、每一杯奶茶、每一片香樟叶里,再也不用拆开,因为彼此都懂。

第十四章 春芽与悬在风里的约

三月的风又吹绿了香樟林时,苏晚蹲在那棵去年种下的小香樟旁,指尖轻轻碰了碰新冒的芽——嫩得像裹了层绿釉,比去年刚种下时高了小半截。江叙言站在旁边,手里拎着的野餐篮却没像往常那样装满草莓酱和三明治,只有两个孤零零的玻璃瓶,是去年冬天装雪的那两个,此刻空空地晃着。

“模拟考成绩出来了?”苏晚没回头,声音轻轻的,风把她的话吹得有点散。她其实早上就从同学嘴里听说了,江叙言的数学和物理又是年级第一,连省城重点高中的老师都特意来学校,想把他挖到那边的实验班去。

江叙言“嗯”了一声,蹲下来帮她扶了扶小香樟的支架——那是他去年特意做的,怕冬天的雪压弯树干。他的指尖碰到支架上的木纹,磨得有点涩,像他此刻的心情:“老师找我谈了,说实验班有竞赛集训,还能提前接触大学的课程……”

苏晚终于转过头,看见他手里攥着张折得皱巴巴的推荐表,边角都被捏得发毛。她忽然想起去年春天,也是在这棵大香樟树下,他拆开她的信时,指尖轻得像碰易碎的云;而现在,他连递出一张表格的勇气都没有。

“挺好的啊。”苏晚笑了笑,伸手去够头顶的香樟叶,却没像往常那样故意够不到让他帮忙——她的指尖擦过叶片,带落了颗小小的露珠,滴在空玻璃瓶里,响得有点脆。“你不是一直想跟着李老师学竞赛吗?省城那边的资源肯定比咱们这儿好。”

江叙言看着她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却没像去年那样染出温柔的金,反而让她的轮廓显得有点远。他把推荐表往她面前递了递,手有点抖:“可是实验班要住校,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我们之前说的,每个季节都来香樟林,还说要在小香樟旁边立牌子……”

“约定又不是不能改。”苏晚打断他,拿起空玻璃瓶站起来,假装研究瓶身上去年画的小太阳,“你总不能为了陪我看香樟树,耽误自己的路吧?再说,我也不一定留在这儿啊,我妈说如果我考得好,就带我去邻市读文科重点班,那边的语文老师很有名。”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了。江叙言的手僵在半空,推荐表掉在草地上,被风卷着滚了几圈,停在小香樟的树根旁。苏晚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光,像被云遮住的星星——她其实根本没跟妈妈提过邻市的学校,只是突然怕了,怕他真的去了省城,怕他们的约定会像空玻璃瓶一样,晃着晃着就没了声响。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香樟叶沙沙响,像在拆穿她的谎话。江叙言弯腰捡起推荐表,指尖把皱巴巴的边角捋平,却怎么也捋不回原来的样子:“你什么时候想读文科的?你之前说想和我一起考本地的高中,还说要在高中校园里种一棵香樟……”

“人总是会变的啊。”苏晚把玻璃瓶攥得太紧,指节都有点发白,“你想考竞赛,我想读文科,本来就不是一条路。难道要我天天等你从集训队回来,陪我看香樟树吗?”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却故意抬着头,不让他看见她眼里的湿意——她想起去年秋天,他们一起串香樟果手链时,他说“以后每个秋天都要串新的”;想起冬天看雪时,他说“要把每个季节的故事都写在笔记本里”,可这些话,在“未来”面前,好像突然轻得像片叶子。

江叙言盯着她的手腕,那串香樟果手链还在,只是她之前缠在上面的浅棕色棉线,已经磨得有点松了——那是去年冬天他帮她缠的,怕雪水渗进果子里。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像被香樟叶的味道堵住了:“所以你说的‘一起长大’,也是可以变的吗?”

苏晚没回答,转身往林外走。她的脚步很快,高跟鞋踩在铺满香樟叶的地上,发出“咯吱”的响,像在踩碎他们之前的约定。江叙言没追,只是蹲下来,把推荐表夹进那本浅香樟色的笔记本里——最新一页画的是小香樟的新芽,旁边本来写着“3月12日,和苏晚一起看小树发芽”,现在却被他用钢笔涂得黑乎乎的,墨渍晕开,像滴在纸上的泪。

他坐在野餐垫上,看着小香樟的新芽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忽然想起去年春天,苏晚在信里写“你说雪是未寄出的信,那我就用春天作邮戳”。可现在,春天又来了,他们的信却像悬在风里的风筝,线断了。

苏晚走到林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叙言的身影缩在大香樟树下,像个迷路的小孩。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空玻璃瓶上,和之前的露珠混在一起。她其实不是不想让他去省城,她只是怕,怕他去了那边,会遇到更优秀的人,会忘了这片香樟林,忘了他们一起串的手链、一起装的雪、一起写在笔记本里的日子。

她沿着路边走,手里的玻璃瓶晃着,里面的露珠撞来撞去。路过便利店时,她下意识地停下——去年夏天,他们在这里买过冰可可,江叙言总说“加两勺糖最好喝”;现在,她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里面的热可可机,却没了进去的勇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江叙言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是那本笔记本的页面,被涂黑的地方旁边,他又写了一行小字,字有点歪,却很用力:“苏晚,我还在香樟树下等你,等你愿意跟我说真话的时候。”

苏晚盯着屏幕,眼泪掉得更凶了。她其实知道,江叙言从来不是会轻易放弃约定的人,就像他会记得她奶茶要加三勺糖,会记得每个季节的约定,会把每个香樟叶都夹在笔记本里。可现实像道坎,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一起跨过去——一边是他的未来,一边是他们的约定,她怕自己成了他的负担,更怕他们的感情,抵不过距离和时间。

她在便利店门口站了很久,风把她的围巾吹得散开。最后,她编辑了条消息,却没发送:“江叙言,我怕我们的约定,会被风刮走。”她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往香樟林的方向走——她其实不想走,她想回去告诉他,她舍不得他走,想和他一起想办法,想继续在每个季节都来香樟林,想让小香樟陪着他们一起长大。

可走到林口时,她又停住了。夕阳开始往西边沉,把香樟林染成了橘色,像去年春天他们靠在一起看的那样。她看见江叙言还坐在树下,手里拿着那串香樟果手链——是她刚才慌慌张张掉在野餐垫上的,他正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小月亮”果子,动作温柔得像在碰稀世珍宝。

苏晚的脚步顿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她知道,他们的约定没那么容易碎,就像这香樟树,冬天会落雪,春天会发芽,不管遇到什么,都会好好长大。可她还是怕,怕自己不够勇敢,怕未来的路太难走。

风又吹来了,带着香樟叶的清香。江叙言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他的眼里有红血丝,却还是像往常那样,朝她笑了笑,举起手里的手链,晃了晃——阳光落在手链上,紫黑色的果子泛着光,像他们之间没说出口的话,悬在风里,等着被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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