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学年末的家长会,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高考的倒计时牌已经挂在了教室最前方,每一次考试、每一次排名都牵动着家长和老师敏感的神经。
唐嘉初的母亲——那位气质优雅的语文老师,和张真源的工程师父亲,第一次在教室外面有了正式的、深入的交流。
唐母看着成绩单上女儿依旧稳定优秀的各科成绩,尤其是语文英语近乎满分的数字,眼里有欣慰,但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她的目光扫过张真源那一栏,理科全科惊艳的满分和高分,与语文英语那刺眼的“良好”线徘徊的成绩形成了鲜明对比。她不禁想起女儿熬夜为张真源整理文科笔记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张父则紧锁眉头,盯着儿子语文成绩后面那个不上不下的排名,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看到了张真源在物理竞赛中获得的省级一等奖证书复印件,骄傲之余,更多的是焦虑。“这孩子,理科是块好料子,可这语文英语……真是愁死人!眼看就要高三了,这短板再不补上,怎么考顶尖大学?”他对唐母抱怨道,语气中带着工程师特有的直接和焦灼。
唐母原本心里对张真源有些看法,觉得他拖累了女儿,但听到张父这番话,看到对方眼中真切的焦虑和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与自己望女成凤的心情何其相似,她心中的那点芥蒂反而消散了一些。
“张先生,您别太着急。”唐母放缓了语气,“真源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理科天赋这么突出,很难得。嘉嘉回家常说,真源的逻辑思维对她帮助很大,让她学理科更有条理了。”
张父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唐母会这么说。他印象中,儿子的“偏科”应该是给别人添麻烦的。
“是吗?”张父有些迟疑,“可是……嘉嘉这么优秀,各方面都均衡发展,这才是正途啊。我真怕真源会影响了她……”
“互相影响,未必是坏事。”唐母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份理解和通透,“我们做老师的,其实最怕孩子‘偏科’。但有时候,强求他们面面俱到,反而可能扼杀了他们的天赋。真源在物理上的钻劲,嘉嘉很佩服。她说,看真源解题,就像看一场精彩的思维体操。这种榜样的力量,是老师和家长说教代替不了的。”
她顿了顿,看着教室里正并肩站在一起,和班主任低声交流着什么的两个孩子,继续轻声说:“至于文科,慢慢来吧。嘉嘉在帮他想办法,用他们年轻人能理解的方式。我看真源最近写的随笔,虽然还是有点……嗯,特别,但至少愿意动笔了,这就是进步。孩子们有自己的节奏和相处方式,我们做家长的,有时候可能过度焦虑了。”
张父听着唐母温和而理性的话语,看着她眼中对两个孩子的欣赏和理解,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他再次看向成绩单,目光不再仅仅盯着那刺眼的语文分数,也看到了儿子理科成绩的耀眼,以及旁边唐嘉初那份近乎完美的均衡。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去学校给张真源送东西,远远看到在图书馆的角落,儿子正皱着眉头看一本厚厚的书,而唐嘉初坐在旁边,一边写作业,一边时不时侧过头跟儿子说几句,儿子紧锁的眉头就会慢慢舒展开。那个画面,异常和谐。
“唐老师,您说得对。”张父长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中多了几分释然和感慨,“是我太心急了。原来,天才……也是需要同伴的。” 他看向唐母,真诚地说,“嘉嘉是个好孩子,稳重、善良,有她在真源旁边,我好像……也能放心一点了。”
唐母微笑着点头:“真源也是个单纯、专注的好孩子。他们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是我们做家长最愿意看到的。”
家长会结束后,两位家长一起走向各自的孩子。张父拍了拍张真源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关于成绩的话,只是说:“走吧,儿子,回家。爸爸请你和嘉嘉吃顿好的,学习辛苦了。”
张真源有些意外地看着父亲。唐母则对唐嘉初温柔地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支持。
那一刻,横亘在两个家庭之间那层无形的、因教育理念和担忧而产生的隔膜,似乎在这次坦诚的交流中悄然消融了。外部环境的压力依然存在,但来自最亲近的人的理解与支持,成为了两个孩子继续前行的重要力量。青春的航道或许布满暗礁,但有了家庭的港湾作为后盾,他们便能更勇敢地驶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