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房玄龄与杜如晦因为雷毅火在官员任免权上对皇权的巨大让步而心神稍定，认为找到了一条看似可行的妥协之路时，雷毅火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不容置疑。
“然而，房公，杜公，”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二人，“为确保此等向皇权做出最大妥协之新制，不至于形同虚设，乃至被轻易推翻，我们必须为新制的核心——‘民选议会’与‘宰相内阁’，保留一项最终的、也是至关重要的保障。”
房玄龄和杜如晦的心猛地一沉，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他们知道，真正的条件，此刻才要亮出。
雷毅火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国家的根本，在于军队。除却守卫宫禁、象征皇权的御林军之外，天下所有兵马，包括禁军、边军、府兵及全部新军，其调动指挥之权，在和平时期，须由陛下与宰相联署。但若遇非常之时，或议会认为皇权有试图颠覆此根本制度之举动时……”
他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房、杜二人的心上：
“……经议会多数同意后，全国军队（除御林军外）之指挥权，将自动、即刻移交给宰相及其内阁直接掌握！以此武力，捍卫宪法，捍卫此来之不易的新秩序！”
“轰隆！”
此言如同惊雷，在书房内炸响！
房玄龄和杜如晦脸色瞬间煞白！他们终于明白了雷毅火全部布局的最终指向！之前所有在官员任免权上的让步，所有精妙的制度设计，都是为了换取这最终、也是最致命的条款——军队的最终控制权！
没有了枪杆子，任何制度、任何人事任免权，在绝对的暴力面前，都将是空中楼阁！雷毅火这是要给新制度装上牙齿，而且是足以撕碎一切反抗力量的獠牙！
“雷毅火！你……你这是……”杜如晦气得手指微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这与他心目中“保李唐”的初衷已然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雷毅火毫不退让，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杜公！房公！请冷静思之！若无此最终保障，我等今日所议一切，与纸上谈兵何异？若陛下，或后世之君，一旦反悔，只需一纸诏书，便可轻易罢黜民选宰相，解散议会，所有制度顷刻间土崩瓦解！届时，谁能制止？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守护脆弱的规则！”
他逼近一步，目光灼灼：“保留御林军，已是给陛下、给皇权留下了最后的体面和安全保障。但国家的军队，必须属于国家，必须效忠于由宪法所规定的国家秩序，而非皇帝个人！此乃防止独裁、确保制度运行之根本！若军队仍完全听命于皇帝一人，则所谓‘君主立宪’，不过是皇帝心情好时的一场游戏，随时可以收回！”
“这并非谋逆！”雷毅火斩钉截铁，“这正是为了确保李唐江山，能够按照我们设计的、能够避免衰亡的新规则，永远地传承下去！军队守护的不是某个宰相，而是这套能保大唐万世的法律与制度！”
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雷毅火抛出的这个最终条件，如同一个沉重的砝码，瞬间打破了刚刚建立的脆弱平衡。
房玄龄和杜如晦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他们明白，雷毅火说的是事实。没有武力保障的变革，如同沙上筑塔。但同意这一点，几乎等同于将皇权的最后屏障亲手拆毁。这已经不是限制，而是在皇权旁边，树立了一个拥有武力背书的、平行的权力中心！
然而，回顾雷毅火之前所有的布局——新军的编练、禁军的渗透、草原的威慑……他们猛然惊觉，雷毅火或许早已在事实上，接近完成了对军队的掌控。此刻提出这个条件，更像是一种“告知”与“程序确认”，而非“请求”。
不同意？那么之前所有的妥协和设计都可能失去意义，甚至可能立刻引发他们无法预料的冲突。
同意？则意味着他们将成为大唐历史上，亲手给皇权套上最沉重枷锁的“功臣”或“罪人”。
漫长的沉默之后，房玄龄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缓缓闭上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若……若此条，能为新制之存续，提供不可或缺之保障……老夫……唉……”
他没有说完，但那一声长叹，已然表明了一种无力反对的默许。
杜如晦紧握双拳，指节发白，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力的喟叹。大势已成，他们已被绑上了这辆狂奔的战车，再无回头之路。
雷毅火知道，他赢了。他成功地说服（或者说，迫使）了两位最重要的文臣，接受了他这套“保留皇权人事基础，但掌握国家武力核心”的终极君主立宪方案。
所有的理论构建、力量布局、政治博弈，至此已全部完成。现在，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份足以改变历史的方案，呈送到那位贞观天子，李世民面前。
一场注定将震动千古的御前奏对，即将拉开序幕。而雷毅火，已经为他与千古一帝的最终对决，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