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砾划破我的手掌，血滴在芯片上。周医生的手伸到面前时，我本能地缩回手。他白大褂上的血迹还在往下淌，像条蜿蜒的小河。
"这不是你的家。"我抹了把脸上的灰，喉咙里泛着铁锈味。脚边躺着半截培养舱的玻璃，映出我扭曲的脸。
"是你们母女的归宿。"他声音沙哑，指了指身后的通道。那里有个生锈的铁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蓝光。
我攥紧芯片往墙角挪，后背撞到个金属箱。里面发出哗啦声响，几个毛绒玩具滚出来。最上面那个熊耳朵缺了一块，是我六岁生日时妈妈亲手缝的。
周医生突然扑过来捂住我的嘴。他的手掌有消毒水味，带着微微发抖。"他们在看着。"他压低声音说，"想活命就跟我走。"
我咬他手指，他吃痛松开。趁着他分神，我抓起最近的扳手砸向监控探头。玻璃碎裂声在废墟里格外清脆。
"你疯了？"他捂着渗血的手背往后退，"现在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了！"
"那就快点跑啊！"我踢开挡路的钢筋，朝他示意的方向冲。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双皮鞋在水泥地上敲打。
通风管道里积满灰尘，我爬过时呛得直咳嗽。周医生跟在后面，喘息声越来越重。前方透进一丝光亮，我伸手去够，摸到个冰凉的金属把手。
"等等！"他抓住我的裤脚，"这是实验室的紧急通道。门一开就会触发警报。"
我盯着掌心的芯片，它正在发烫。母亲实验室的地图浮现在眼前，那些路线像蜘蛛网一样复杂。"给我三分钟。"我说完拧动把手。
警报声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刺眼的红灯开始旋转，尖锐的蜂鸣让耳膜生疼。周医生咒骂一声，拽着我跳下竖井。降落时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但我顾不上疼——眼前的景象让我忘记了呼吸。
这间实验室比我记忆中的要大十倍。墙上贴满泛黄的DNA图谱，中央摆着台巨大的终端机。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幅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小女孩，背景是动物园老虎笼。
"我妈从来不去动物园。"我说着走近那幅画。女人的笑容很温柔，但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周医生按下开关，整面墙的显示屏同时亮起。数百个视频窗口里，都是不同年龄的我在做实验。六岁生日那天的画面突然放大：我坐在椅子上，袖子卷到肘部，母亲握着针管。
"增强免疫力而已。"我喃喃自语。可画面里的女人说的分明是："今天要提取最优样本。"
试管架倒了，液体在地上蔓延成紫色的湖。我踹翻操作台，纸张如雪片般飘落。一张泛黄的病历单飘到脚边，上面写着苏晚晴的名字。
"她也是实验品？"我抓起病历纸晃给周医生看，"所以才会恨我？"
他叹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个老式录音机。"听这个之前，你得做好准备。"他说完按下播放键。
母亲的声音响起时，我差点摔了录音机。"昭昭，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S-07系统已经激活。妈妈对不起你，但这不是普通的基因研究......"
我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童年记忆碎片般闪过：每次抽完血，母亲都会给我买冰淇淋；她总说动物园的老虎想念小饲养员；还有失踪前夜，她身上浓重的福尔马林味道。
"所以沈清和呢？"我抬头打断录音，"他是来破坏实验还是......"
"他一开始是卧底。"周医生递给我一瓶水，"但后来爱上了你。"他顿了顿，"苏晚晴就是因此失控。"
我拧开水瓶却喝不下。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像是那年冬天母亲没回来时我吞下的雪。"把我哥的照片删了。"我指着终端屏幕，"我不需要看到他。"
周医生突然按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比刚才更冷了，"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他问的时候，终端自动弹出新邮件。发件人栏赫然写着：沈清和。
我的指尖悬在触控板上方颤抖。实验室的温度似乎骤降十度，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周医生松开手退到角落，像是预感到什么。
警报声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中，我点开了那封邮件。屏幕亮起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灯光突然熄灭。唯有终端屏幕的蓝光映着我们两人的脸。
倒计时开始闪烁：00:30:00。
我盯着那串数字，心跳和它同步跳动。耳边传来周医生急促的喘息声，他正用手指快速敲击键盘。
"别碰！"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皮肤下脉搏跳得厉害。
他没挣脱，只是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警报又响起来，但这次声音低沉，像是从地底传来。天花板渗出淡紫色雾气，在空中盘旋成螺旋状。我的手臂开始发麻，握不住芯片，它啪嗒掉在地上。
"那是S-07系统最后的安全协议。"周医生蹲下去捡芯片，我看到他后颈有道新鲜的伤口，正在渗血，"你母亲设下的保险，一旦激活——"
"就会重启整个实验。"我替他说完。喉咙里泛起苦味，像是小时候喝过的中药。
周医生点头时，通风管道传来金属碰撞声。有人要来了。
"你还有不到二十五分钟。"他把芯片塞回我手里，"选吧，昭昭。要么阻止它，要么……完成你生来的使命。"
我盯着终端屏幕上的邮件标题："真正的死因"。
指尖刚碰到触控板，整面墙的显示屏突然全部亮起。数百个视频窗口里，都是不同年龄的我在做实验。画面自动定格在十二岁生日那天。
监控画面里的我穿着病号服，坐在操作台前。母亲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今天是关键节点。"
"这不是真的。"我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操作台。一瓶试剂摔在地上，溅起的液体在白大褂上留下焦黑痕迹。
周医生伸手想扶我，我甩开他："滚开。"
"林昭昭，冷静点。"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命令的语气。
我抓起桌上的玻璃碎片，抵住自己脖子："再靠近我就割下去。"
他举起双手后退，目光却落在倒计时上。24:17。
"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他忽然开口，"因为你母亲，亲手改写了你的基因。"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像烧焦的塑料。我盯着他："什么意思？"
"她把你变成了最完美的载体。"周医生说，"当年老虎咬死她，是因为闻到了你血液里的味道。那种味道，只有实验体才有。"
我摇头："你胡说。那天她说要去喂老虎……"
"是去送死。"周医生打断我，"她想终止实验，所以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但她低估了组织的能力，他们用你母亲的细胞……造出了你。"
我手一抖，玻璃碎片划破皮肤。一滴血顺着脖颈流下，在锁骨处凝成红点。
"不可能……不可能……"
"你看这个。"他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母亲躺在手术台上，腹部隆起，旁边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这是……"
"你出生前的记录。"周医生说，"你不是自然受孕的孩子，而是她们二十年研究的成果。你母亲爱上了自己的实验对象，所以才会……"
"闭嘴！"我嘶吼着砸向终端屏幕。玻璃碎裂声中，我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倒计时还剩23:05。
周医生不躲，任由玻璃碎片擦着他脸颊飞过："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打开那封邮件，看看沈清和到底是谁；要么启动自毁程序，结束这一切。"
我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选第二个？"
"因为你的眼神，和你母亲临死前一样。"他摸了摸脸上被划破的伤口，"充满绝望，却又不肯认输。"
通风管道又传来响动，这次更近了。
我深吸一口气，点击了邮件标题。
屏幕一闪，出现一行字：
"亲爱的S-07，请选择你的结局。"
紧接着弹出两个按钮：
【继续实验】\
【彻底销毁】
我愣住了。
周医生凑近看屏幕，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这是……终极测试？"
"什么意思？"
"你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道关卡。"他声音颤抖，"如果选择继续，系统会释放最终病毒，所有实验体将获得超能力；如果选择销毁……"
"我会死。"我替他说完。
"不，是我们都会死。"他抓住我的肩膀，"包括那些被你唤醒的复制体，包括苏晚晴，包括……沈清和。"
我猛地抬头："他在哪？"
"就在这个实验室。"周医生指向天花板，"地下第七层。他不是卧底，是你母亲为你准备的……完美伴侣。"
我几乎站不稳。记忆闪回那天晚上，沈清和抱紧我说："昭昭，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原来他早知道一切。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声音沙哑。
"因为只有在S-07系统激活后，这些信息才会解锁。"周医生说，"你母亲很聪明，她设置了层层保护，直到最后一刻才让你知道真相。"
我盯着那两个按钮，手心全是汗。
"昭昭，"周医生低声说，"你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了。"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触控板上方。
就在这时，终端屏幕突然闪烁，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沈清和请求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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