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眼底最后一点理智崩断。他猛地低头,不是亲吻,而是啃咬,带着惩罚和标记的意味,重重落在谢淮的下唇上。尖锐的刺痛传来,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
谢淮闷哼一声,没有推开。他甚至在谢烬稍微退开,喘息着用拇指擦去他唇上血珠时,伸出了舌尖,缓慢地、清晰地舔舐掉那抹鲜红。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挑衅,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因为他的动作而骤然僵住的弟弟,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吐出判决:
“因为,你永远成为不了我。”
“哗啦——!”
巨响炸裂在寂静的空气里。谢烬的拳头狠狠砸在镜面上,蛛网般的裂纹瞬间从撞击点辐射开来,将他们纠缠的身影分割成无数扭曲的碎片。玻璃碎片簌簌落下,几片溅到谢淮的手臂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谢烬的手背同样鲜血淋漓,碎片深深嵌入皮肉,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是死死地盯着镜中破碎的影像,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狂乱。
就在这片狼藉中,在弥漫着血腥和毁灭气息的空间里,谢淮却主动伸出手,精准地穿过飞舞的玻璃碎屑,握住了谢烬那只受伤的、鲜血淋漓的手。十指强硬地嵌入对方的指缝,紧紧扣住。温热的血濡湿了彼此的皮肤,粘稠而亲密。
谢淮抬起眼,看向眼前这张因疯狂和痛苦而扭曲、却依旧与自己无比相似的脸,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甚至可以说是愉悦的嘲弄。
“疯子。”他轻声说,不知道是在说谢烬,还是在说默许甚至纵容了这一切的自己。
谢烬喘着粗气,反手更用力地攥紧他的手,仿佛要捏碎他的指骨。他凑近,额头抵着谢淮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在弥漫的血腥气中,嘶哑地回应:
“疯子与疯子,本就天生一对。”
满地的镜片碎片,映出无数个他们,无数张相似的脸,在裂痕中紧紧相拥,如同共生共灭的诅咒,永无止境。
谢淮那声带着笑意的“疯子”仿佛一道赦令,彻底撕碎了谢烬最后那层名为“模仿”的外衣。他不再满足于复制表象,他要的是同化,是侵占,是从血肉到灵魂的彻底交融。
那面破碎的镜子没有被清理,就那样支离破碎地留在走廊的墙上,像一道狰狞的伤疤,也像一座扭曲的纪念碑。每一天,他们都会从这片碎裂的影像前走过,看着无数个分裂又相似的自己。
谢烬的模仿开始渗入更深的层面。
谢淮习惯在思考时用指尖轻敲桌面,三短一长。没过两天,谢烬在沉默时,指节下也响起了同样的节奏。
谢淮看书时,会无意识地摩挲书页的右下角。谢烬拿起任何印刷品,手指都会精准地找到那个位置,重复那个细微的动作。
他甚至开始模仿谢淮呼吸的频率。在寂静的夜里,躺在同一张床上(不知从何时起,谢烬不再回自己的房间),谢淮能清晰地听到,身旁的弟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与他同步,深长,缓慢,如同潮汐追随月亮。有时谢淮会故意改变节奏,快一些,或浅一些,他能立刻感觉到谢烬的呼吸出现一瞬间的凝滞和慌乱,然后更加执着地追赶上来,直到再次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