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隔着工地灰尘、心跳失序的对视,和那条简短却暧昧的【工地上灰尘大,下次别开车窗】的信息后,林砚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文火上慢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蒸腾着一种陌生的、躁动不安的热意。
顾沉依旧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那些精准投递的“礼物”和无处不在的“巧合”仍在继续,像一张绵密柔软的网,将他困在中央。他开始失眠,会在深夜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播放顾沉站在夕阳下的工地上的身影,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睛,还有……很久以前,那个在图书馆台阶上啃着干面包看书的孤倔少年。
他烦躁,他困惑,他二十多年顺风顺水、骄纵任性的人生里,第一次尝到了这种百转千回的滋味。
这天晚上,几个发小攒局,硬把他拉到了一家会员制的高端酒吧。包厢里灯光迷离,音乐躁动,朋友们喝酒笑闹,玩着无聊的骰子游戏。林砚心不在焉地靠在角落的卡座里,晃着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眼神没有焦点。
“砚哥,最近魂不守舍的,怎么回事?”一个朋友凑过来,挤眉弄眼,“听说……跟那个顾沉有关?”
林砚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关他屁事。”
“得了吧,圈子里都传遍了,瑞丰那笔钱可是你亲自打的招呼。砚哥,你以前不是最瞧不上他那种出身的人吗?怎么,转性了?”
另一人也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要我说,那顾沉长得是不错,能力也强,就是底子太脏。玩玩可以,别当真啊砚哥。”
“玩玩?”林砚终于抬起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扫过那两个朋友,“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了?”
他语气不重,却带着一股天然的骄纵和压迫感,那两人立刻讪讪地闭了嘴,转移了话题。
林砚重新靠回沙发,心里却更加烦躁。连这些狐朋狗友都看出了端倪,都在用那种轻佻的语气揣测他和顾沉的关系。他们不懂,顾沉看他的眼神,不是那种玩玩的意思,那里面藏着太沉重、太滚烫的东西,几乎要把他灼伤。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底那股无名火。他站起身,想去露台透透气。
刚走出包厢没几步,就在走廊拐角,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是顾沉。
他似乎是刚来,或者是从另一个包厢出来,身上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看到林砚,他脚步一顿,深邃的眼眸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像两潭望不见底的深泉。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脚步下意识地停住。几天不见,顾沉似乎清瘦了些,下颌线更加锋利,但眼神里的那种沉静和……某种隐忍的渴望,却比之前更加清晰。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站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走廊里流淌着隐约的音乐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彼此的目光在无声地交锋、纠缠。
林砚能闻到顾沉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味,混合着一点淡淡的烟草气息,强势地侵入他的感官。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刻薄的嘲讽,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顾沉的目光从他微微泛红的脸颊,滑到他因为酒精湿润而显得格外殷红的嘴唇,眼神暗了暗。他向前走了一小步。
距离瞬间拉近。
林砚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喝酒了?”顾沉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砚梗着脖子,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要你管。”
顾沉没在意他的态度,目光依旧锁着他,像是要把他吸进去。“少喝点,伤胃。”
又是这种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心,一种近乎越界的亲密。林砚心头火起,夹杂着连日来的憋闷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猛地抬起头,瞪着他:“顾沉,你整天搞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
顾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怒气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林砚心上:
“我想干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林砚呼吸一窒。
是,他知道。从那个书房里卑微的乞求,到后来明目张胆的“追求”,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想要他,不是玩玩的想要,是那种带着多年暗恋、近乎偏执的、想要占为己有的渴望。
“我告诉过你,”顾沉又逼近了一步,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身上那股强势的气息彻底将林砚笼罩,“我在追求你。”
他的目光灼灼,里面不再有丝毫隐藏,赤裸裸地展示着他的欲望和决心。
“林砚,别再装作看不见了。”
林砚被他逼得后退了半步,脊背抵上了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他看着顾沉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太多他无法承受的情绪,炽热,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心跳如擂鼓,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呼啸。所有的别扭,所有的骄纵,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被顾沉这直白而强势的逼迫,搅得天翻地覆。
他忽然想起父亲的话,想起朋友的调侃,想起自己这些天的失眠和心烦意乱。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在这里纠结得要死,而这个罪魁祸首却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步步紧逼?
一股莫名的勇气,混着酒意和长期压抑的躁动,猛地冲上了头顶。
去他的阶层,去他的流言蜚语!
他林砚想做什么,什么时候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在顾沉再次开口之前,林砚忽然伸出手,不是推开他,而是猛地抓住了顾沉胸前的衬衫衣料,用力向下一拽!
顾沉猝不及防,被他拽得微微俯身。
下一秒,林砚仰起头,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莽撞地、准确地,吻上了顾沉的嘴唇。
不是轻柔的触碰,而是带着发泄意味的、用力地碾压和厮磨。牙齿磕碰在一起,带来细微的痛感,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他受够了这种暧昧的拉锯,受够了这个男人的沉默进攻和自己的心慌意乱。
他就要打破这一切!
顾沉的身体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他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林砚会主动吻他。那温软、带着酒气的唇瓣紧贴着他的,生涩又粗暴,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仅仅僵持了一秒。
下一刻,顾沉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野兽般的低吼,反客为主地猛地扣住了林砚的后脑,将这个带着赌气意味的吻,瞬间加深成了一个疾风骤雨般的、充满掠夺性的侵略。
不再是林砚那笨拙的啃咬。顾沉的吻带着积压了太久的、近乎凶猛的渴望,强势地撬开他的齿关,攻城略地,纠缠住他无处可逃的舌尖,吮吸、舔舐,带着一种要将他彻底吞噬的力道。
“唔……”林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得腿脚发软,抓住他衬衫的手不自觉地松开,转而无力地攀附在他的肩膀上。
顾沉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环住他的腰,将他死死地按在墙壁和自己滚烫的身体之间,不容许他有丝毫退缩。这个吻带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长期暗恋的酸楚,有被回应的狂喜,有被逼到绝境后的爆发,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
林砚被吻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汹涌的感官洪流冲散。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感受着顾沉滚烫的体温,急促的呼吸,和那几乎要将他灵魂也一并吸走的、霸道而缠绵的力道。
走廊尽头似乎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又或许没有。两人都无暇顾及。
世界缩小到只剩下这昏暗的角落,和这个几乎要将彼此燃烧殆尽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林砚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快要被抽空,才用力偏开头,挣脱了这个令人心悸的纠缠。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涣散,蒙着一层湿润的水光,嘴唇被吻得红肿,泛着诱人的水色,甚至唇角还残留着一丝暧昧的线。他靠在顾沉怀里,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顾沉的呼吸同样急促灼热,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深邃得像暴风雨过后的海面,里面翻滚着尚未平息的巨浪,和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毁灭性的悸动。他环在林砚腰上的手臂,依旧收得很紧,仿佛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两人都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未散的酒气,和一种更浓郁的、名为情欲的气息。
林砚缓过气来,意识渐渐回笼,回想起刚才自己主动吻上去的举动,以及后来那失控的纠缠……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推开顾沉,这一次,顾沉没有坚持,手臂松开了力道。
林砚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对方那过于灼热的目光。他抬手用力擦了一下依旧酥麻刺痛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扯平了!”
说完,他不敢再看顾沉的反应,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狼狈不堪地冲回了自己包厢的方向,留下一个仓惶逃离的背影。
顾沉站在原地,没有去追。
他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自己同样红肿、还残留着林砚气息和酒意的下唇。那里,仿佛还印着那个突如其来的、带着狠劲却又无比真实的亲吻。
他闭上眼,低低地、压抑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无尽的酸涩,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灼热的喜悦。
他的小少爷,终于被逼急了。
而这一吻,不再是施舍。
是回应。
是和他一样,滚烫的、真实的回应。
狩猎,进入了全新的阶段。而他,已经看到了猎物那双漂亮眼睛里,除了骄纵和慌乱之外,那一点点……为他而燃起的、真实的火苗。
这就够了。
淮竹34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