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西戎王庭覆灭的消息，是随着第一场冬雪抵达帅府的。

那日你正临窗插梅，萧朔寒踏雪归来，玄色大氅上落满碎玉。他将一卷羊皮纸随意放在案上，你瞥见末尾盖着西戎王的金狼血印。

“降了？”你拨弄着梅枝。

“嗯。”他解下大氅，伸手替你拂去发间雪屑，“今后北境再无西戎。”

三日后，西戎使团押着百车贡品入城。为首的竟是西戎最小的公主阿依黛，身披雪狐裘，额间缀着红宝石，像团灼人的火。

她被引至正厅时，目光黏在萧朔寒身上：“父王愿将我献与帅爷，换西戎子民一条生路。”

你执壶的手稳如磐石，为他斟满热茶。

萧朔寒没看那公主，只抬手接过你递来的茶盏，指尖在你手背一触即收。

“本帅不缺暖床奴婢。”他吹开茶沫，“既是战俘，按规矩充入浣衣局。”

阿依黛俏脸煞白：“我可是公主！”

“现在不是了。”他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磕碰声，“北境只有一种公主——”转眸看你时，冰封的眼底裂开细微波纹，“本帅的夫人。”

当夜，阿依黛试图闯入书房。亲兵将她拦下时，她正扯开衣领，露出绘着西戎图腾的雪白肌肤。

萧朔寒从书房走出，月光照见他唇畔冷笑。

“拖去马厩刷一夜马槽。”他扯下自己大氅罩住你，“脏眼睛。”

三九寒冬，阿依黛在结冰的马槽边刷洗，十指生满冻疮。第七日，她终于崩溃，跪在你院外哭求原谅。

你命人送她回浣衣局，转头看见萧朔寒立在廊下。

“心软？”他往你手里塞了个暖炉。

你摇头：“她额间的红宝石，成色很好。”

三日后，那枚宝石被镶成戒指戴在你指上。而阿依黛因“盗窃贡品”被鞭笞二十，彻底安分下来。

年关前夜，萧朔寒带你登上北境最高的烽火台。百里冰原尽收眼底，远处西戎故地已飘起北境玄旗。

“想要什么新年礼？”他把你裹在怀里避风。

你望着苍茫天地：“听说西戎王宫有株百年雪昙？”

他低笑：“谢礼？”

十日后，亲兵抬进个丈余长的玉匣。打开是整株虬结的雪昙根，花苞用冰蚕丝牢牢固定，正值盛放。

“王宫拆了，地窖里找到的。”他随手掰下片花瓣别在你鬓边，“以后给你盖个暖房，想种多少种多少。”

你抚着冰凉花瓣，忽然想起阿依黛那日癫狂的哭喊：“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话未说完就被亲兵卸了下巴。

“她说的没错。”你轻声道。

萧朔寒正修剪雪昙杂枝，闻言放下金剪。

“你是从九天落进我怀里的雪。”他托起你戴戒指的手，在宝石上落下一吻，“而我，是接住你的那片疆土。”

开春时，帝都派来新任监察使。宴席上，那年轻官员多看了你两眼。

次日，监察使被调去漠河督建冰城——北境最苦寒之地。

萧朔寒在窗下替你染指甲，凤仙花汁艳如血。

“看够了？”他握着你指尖吹气。

你晃着脚踝笑：“我都没注意他长相。”

“我注意了。”他俯身咬住你耳垂，“他看你那眼，够他挖三年冰窟。”

暮色四合时，你们共骑巡城。路过浣衣局，阿依黛正埋头捶打戎装，曾经绘着图腾的肌肤布满冻疮。

萧朔寒勒马驻足，忽然道：“她额纹用的朱砂，产自南诏。”

你立刻懂了。西戎不产朱砂，南诏却与安远侯府渊源颇深。

三个月后，南诏王暴毙，世子即位第一件事就是上表称臣，贡品里有三斛极品朱砂。

萧朔寒命人将朱砂全数碾成粉末，撒进了隐玉涧的温泉。

那夜温泉涌动着绯色涟漪，他把你抵在池边亲吻：“现在像不像婚礼那日的合卺酒？”

你望着漫天星辰轻笑。

这北境万里河山，终究都成了他予你的胭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