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江封王的捷报尚未传遍北境,帝都的密使已夤夜叩响帅府侧门。
来者是位面生的内监,未持节杖,只捧着一卷明黄绢帛。萧朔寒在演武堂接见他时,你正将新锻的匕首收入鞘中。
“陛下听闻萧帅喜得良缘,特赐婚仪。”内监嗓音尖细,展开绢帛露出永嘉郡主的生辰八字,“郡主愿以平妻之礼相待,与夫人姐妹相称。”
匕首“铮”地归鞘,你抬眸看向萧朔寒。他正在擦拭弓弦,玄铁扳指掠过牛筋,发出危险的绷紧声。
“北境不兴齐人之福。”弓弦突然断裂,他随手抛下长弓,“送客。”
内监脸色骤变:“萧帅这是要抗旨?”
“是又如何?”他起身时佩刀撞响甲胄,“回去告诉陛下,本帅的婚书只写一人名字。”
三日后,边境传来急报:永嘉郡主的送亲队伍强行闯关,三千禁军护送百车嫁妆,已抵达澜江南岸。
你登上箭楼时,正看见对岸升起皇家明黄仪仗。凤鸾车驾珠帘晃动,隐约露出半张矜贵面容。
“她倒是心急。”你搭箭拉弓,瞄准对岸飘扬的龙凤喜旗。
萧朔寒按住你的弓臂:“脏手。”
他挥手招来传令兵:“调霹雳营。”
日暮时分,江面突然升起数十架投石机。燃烧的巨石划破夜空,精准砸向送亲队伍后的粮草车。火油遇风即燃,南岸瞬间亮如白昼。
禁军统领策马冲到江边怒吼:“萧朔寒!你要造反吗?”
回应他的是更密集的火箭,专门射向那些系着红绸的嫁妆箱。珍珠绫罗在火光中爆裂,如同一场盛大的葬礼。
翌日拂晓,南岸竖起白旗。禁军副将泅渡过来,呈上永嘉郡主的亲笔信:愿削发为尼,只求活命。
萧朔寒在江边见她。昔日骄纵的郡主缁衣素面,跪在泥泞中颤抖。
“表哥...”她仰起泪眼,“我知错了。”
他剑尖挑起她下颌:“你错在动了不该动的人。”
剑锋掠过,青丝委地。你站在他身侧,看见郡主眼底淬毒的恨意。
当夜,帅府暗牢传出凄厉惨叫。亲兵来报时,萧朔寒正在为你描眉。
“郡主咬舌了。”
他笔尖未停:“治好,送慈渡庵。”
三月后,帝都爆发宫变。重伤的皇帝写下传位诏书,指定年仅三岁的十九皇子继位。你在诏书末尾看见安远侯旧部的联署,以及永嘉郡主出家前的印鉴。
萧朔寒率军南下那日,北境下了第一场雪。他为你系好赤狐裘,将虎符放进你掌心。
“若我三月未归...”他吻你眉心,“你就是新的北境王。”
铁骑踏碎冰河时,你在王府地牢见了个人。烛火映出来者容颜,竟与逝去的安远侯有七分相似。
“夫人别来无恙。”他卸下伪装,露出眉间旧疤,“十年前雪夜弃你,实非得已。”
你抚过腕间玄铁镯——那是萧朔寒用安远侯府令牌熔铸的。
“前朝余孽的暗桩,”你轻笑,“也配谈不得已?”
他瞳孔骤缩:“你早知道?”
“从你冒充家仆混入王府那日。”你推开暗门,露出身后刑架上的真暗桩,“萧朔寒留你性命,只为今日。”
窗外突然火光冲天。信鸽带着染血的绢帛坠入院落,展开是帝都皇城布防图。背面墨迹淋漓:奸细已除,速攻玄武门。
你点燃烽火台时,想起萧朔寒临行前夜的话。
“这局棋下了十年,该收官了。”
腊月二十三,玄甲军攻破帝都。你在新帝的龙榻前找到萧朔寒,他正用战袍擦拭剑上血。
“龙椅冷。”他抛来传国玉玺,“不如回家。”
返程那日,十八州官员跪送三百里。车驾经过慈渡庵,你看见永嘉郡主在扫雪,腕骨拴着铁链。
萧朔寒蒙住你眼睛:“胜者不必看败犬。”
你在黑暗中反握住他满是薄茧的手。
开春时,北境王旗彻底取代龙旗。登基大典上,他当着万民为你加冕。
没有三跪九叩,只有他执起你的手按在王座扶手:“从今往后,欺负你的人——”
礼炮轰鸣中,你听见他未竟的话语湮灭在风里。
但你们都知道,这万里疆土早已成为最坚固的囚笼。锁住权柄,锁住杀戮,也锁住两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在这尸骨堆砌的王座上——
不死不休地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