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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的逐步建立,如同钥匙般,随之撬动了闫桉内心常年封闭的角落。
他开始允许郁安进入他的书房,在他处理公务时,她可以在一旁看书,或者只是待着。
一天深夜,闫桉有重要的商务应酬,回来时周身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酒气。
他向来很有分寸,极少允许自己失态,但这次显然超出了控制。
周凛半扶着他回到卧室,他略显粗暴地挥了挥手,示意周凛离开。
郁安上前,帮他脱下沾染着烟酒气息的沉重外套和皮鞋,又去浴室拧了热毛巾,回来细致地替他擦拭额头和脖颈。
他闭着眼,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呼吸间酒气灼人。
当微凉的毛巾再次触碰到他的额角时,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节瞬间泛白。
闫桉“妈…”
他喃喃道,声音因醉意而含糊黏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执拗。
闫桉“别走…”
郁安的身体瞬间僵住。
闫桉“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浸透着巨大的痛苦和孩童般的不解。
闫桉“为什么选他…”
闫桉“为什么…不要我…”
他的手指像铁钳般死死箍着她的腕骨,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几乎要捏碎她。
郁安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试图抽回手。
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容器,承接他因酒精而决堤,积压了二十年的创痛。
郁安“我不是…”
她试图低声解释,声音干涩。
闫桉“别离开我…”
他粗暴地打断她,仿佛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只是将发烫的额头深深埋进她微凉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她的皮肤,带着绝望的哀求。
闫桉“求你…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这声音里透出的脆弱,是郁安从未想象会出现在闫桉身上的。
这一刻,那个偏执冷酷的男人消失了,蜷缩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始终未能从被母亲抛弃的废墟中走出来,惊恐无助的男孩。
郁安任由他紧紧抱着,心情复杂难言。
她无比清醒地知道,他此刻宣泄的脆弱与依赖,其对象是他记忆深处那个决绝离开的母亲,而非她郁安本人。
她只是一个恰好在场,被他错认,用以寄托情感的影子。
但这无疑是她窥探他内心最深处的一次机会。
过了不知多久,他紧绷的肌肉终于渐渐松弛,箍着她的力道也松懈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郁安小心翼翼地尝试抽出自己已经麻木的手腕。
然而,就在她即将成功脱身的那一刻,他像是有所察觉,在睡梦中不满地咕哝了一声,手臂再次收紧,将她重新捞回身边,呓语道:
闫桉“安安…”
郁安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呼吸一窒。
他这次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不再是那个萦绕他半生的,属于母亲的幽灵。
她低头,看着他沉睡中依旧无法舒展的眉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在他心里,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个替代品那么简单。
这种认知,并未给她带来任何一丝一毫的欣慰,反而像一道警铃,在她脑海中尖锐地鸣响。
情感的纠缠,远比单纯的占有来得更危险,更盘根错节,也更难以彻底斩断,干净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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