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没什么进展,倒是吃了一肚子不明不白的瓜,安光庭抚抚额头,斟酌怎么对这一大两小嫌疑人开口合适。
“黄姑娘,你与夏章武拜完天地礼成后,在婚房中是否共饮了合卺酒?”
想了想,还是从年龄最大的问起比较合适,安光庭尽量语气温和。
啊,长得帅的人声音也好听呢,磁性低沉,去广播剧配音怎么也是霸总级别。
不是,等等,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没喝合卺酒,和丑男人没走完结婚流程,不算夫妻?
不称黄氏,而是黄姑娘,意思在这帅哥眼里她和鲶鱼嘴还不是夫妻,她还是姑娘?
黄莺莺从帅哥美色中清醒过来,心中警铃大作,要是同丑男人夫妻关系得不到官方认同,她还怎么以小妈身份在夏家混日子啊?
“父亲,忙着招呼宾客,只将母亲送到二道门后便折返了,并未进入婚房。
父亲嘱咐我俩陪同母亲,给她解闷,是我们与媒婆喜娘一同与母亲到的婚房。
顾里长伯伯派仆役来后院送信,我们方知父亲噩耗,并嘱咐前面太乱,让我们等待县令大人招见再到前厅。
母亲便与我们换了衣裳,直到方才仆役又来通报,我们才匆匆来拜见大人。”
标准官话,口齿清晰,逻辑通顺,夏怀玠答得十分流利,黄莺莺暗叫不好,太严整了,怎么听都像捋了无数遍的假话!
“嗯,你叫夏怀玠?可有读书?突逢父亲离世,你并不慌乱呐。”
果然,夏怀玠的表现令安光庭收起温和,言辞口气严肃了起来。
“学生五岁便开蒙,于县学已读书二载有余,师从学政苏惟进老师,亦有一年。
三岁时生父离世,先母怀遗腹子再醮,携我嫁与父亲。先母因生吾妹难产,落下病根,久病不愈,强撑一年后仙逝。
父亲待我兄妹视如己出,从未对人言说我们不是他亲生,总是爱护有加,我怎会不难过。
但母亲今日刚入门,便要遭受毒杀父亲的怀疑。我兄妹二人因不是父亲血脉,更免不了遭遇非议,恐有人要信口雌黄、诬陷栽害。
作为家中唯一男丁,此时不是伤春悲秋之际,直言相告,澄清事实,明辨曲直,护母妹无恙,方是男儿所为,不负老师与圣贤教诲。
情势急迫,恶意相逼,容不得学生言语含糊、词意婉转,有唐突失礼之处,望大人见谅,并替孤儿寡妇主持公道!”
站起身,夏怀玠铿锵陈词,一躬到地,向安光庭行了除跪拜外最重的礼。
黄莺莺也急忙起身行礼,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夏怀玠一番话信息量之巨大,冲得她脑袋快宕机了。
这小子不讲武德,事前一点都没给她通气,现在她啥反应也做不了,瞠目结舌、呆愣愣地像个傻瓜。
难怪见这对兄妹第一眼,黄莺莺就下意识评估长得和鲶鱼嘴一点不像,太清秀了,还以为是似母,原来真不是亲生的嘛!
“大人叔叔,哥哥说的都是真的!父亲待我们可好了!我知道他不是我的生父,可我喜欢他,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会给哥哥买最好的纸笔墨砚,每天都接送哥哥上下学,谁敢嘲笑哥哥仔细父亲沙包大的拳头招呼。
还把我扛在肩膀上骑大马逛街,我想要什么都给我买,才不管适不适合女孩子用,父亲说以后谁要上门求娶我,都得先把他打趴下!
每年清明、冬至和娘亲忌日,父亲都会带我和哥哥去祭扫,才不是外面传言的父亲将娘亲打死的!
每年哥哥和我的生辰,父亲都是半年前就开始准备礼物,要准备好久好久,送到我们心坎上,我可喜欢了!
我们也会在父亲生辰送他礼物,他每次都舍不得用,一喝醉酒就拿出来炫耀,说要在死的时候一起带进棺材里陪他……哇呜呜……”
夏怀璎适时跳下太师椅,吧嗒吧嗒跑到安光庭身边,一下抱住他的小腿,小脸皱成一团,眼泪婆娑、真情实感地哭诉。
安光庭尚未娶妻,又是家里老幺,没有弟妹,夏怀玠小小年纪便有担当的老沉持重做派,一下博取了他极大好感。
被夏怀璎抱住措手不及,可小女孩叙述的生活细节,满含孺慕之情,安光庭也颇为感同身受,内心戚戚。
再看黄莺莺完全掩藏不住的呆愣震惊,满脸不可置信,明显对夏家事完全不知内情,恐怕也从未想到自己会有毒杀新夫的嫌疑。
“大人!容我失礼打断说一句!有人诬赖是我下毒杀夫!而断定夏章武是中毒身亡,是否仅是通过仵作银针查验?
若其实夏章武不是中毒,真是恶疾暴毙而亡,下毒之说是不是不再成立?”
黄莺莺语出惊人,成功吸引所有人注意,夏怀璎都忘记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