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莺将与夏怀玠的约定直接掀出来,是基于现代打工牛马,需要有黑纸白字的合同,才有安全感。
口头约定是否能遵守都是靠良心,可人的良心是最不能指望的东西,只要利益够大什么道义良心、品德操守皆能弃如敝履。
十年,可漫长了。
古代生活条件差、法治不健全、社会不安定因素非常多,其间恶浪翻滚、人心难测,是否会背信弃义、改弦更张,谁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
何况黄莺莺还是处于非常弱势的那个!
夏怀玠兄妹年纪小不假,可他们握有原主赌鬼爹欠钱契书,欠债还钱、父债子偿,是天然法观,黄莺莺连条件都没得谈。
夏章武那几个残兵结拜兄弟,孔武有力、智计口才都有占,现下看他们得靠赌坊吃饭,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分利,不好判断。
但日久天长,面对寡妇孤儿不是谁都像关云长一般义薄云天,能守住底线,若起一家独大之心,还得分化击破,拉打结合,得费一番力气与脑筋。
许氏母子,黄莺莺观察下来,儿子十分愚孝,许氏万分贪婪,还是市井泼妇的做派,有利便往,如蚁附膻。
对这种人口舌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硬的招呼,还要打疼打怕,才会长记性,黄莺莺也就不浪费口水,直接上手。
好在这儿是古代,打架斗殴、械斗流血如家常便饭,只要不出人命,也就轻轻放过,许氏被她打一顿,梁子定是结下了,今后摩擦少不了。
冯冀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讼棍,举人虽无官职,可只要年纪未到耄耋、愿意参加春闱,万一哪天真高中出仕,犹未可知。
在乡里间地位颇高,享有国家食贴、赋税徭役优惠政策,见官不跪,县令都要给几分薄面,比普通人特权大得多。
他的学识手段、人脉恶招要更为多样,他眼馋上夏家财产,可比许氏危险多得多,极难对付,是头恶狼。
群恶环伺,谁能依靠,谁是真心,皆难以判断,黄莺莺能靠的只有自己。
目前来看,安光庭虽年轻、是官场新兵蛋子,但智慧不差、未受贪腐之气侵蚀,有为民主持正义之心,是可以利用拉拢的对象。
能请他做权威见证人,监督草拟一份基础合同,对黄莺莺起码是个保障。
这种事本来该私密商量,可黄莺莺想了想,当众也没什么,敌友掺杂其间,反而成就互相制衡势头,也免得安光庭私下推三阻四,不肯作为!
“母亲,你……真要与我们签定这样的契书?”
夏怀玠眼睛眯了起来,他是真没想到黄莺莺有胆子这么干,大大脱离掌控。
“玠儿,这也是为了堵某些人的口!否则信不信明日大街小巷便要传遍,我早已看出你父亲病重,方老实嫁进来,等他死后好吞没家产。
从此便无法安生,怕是四里八乡的媒人要踏破夏家门槛,汴水无数男子想娶我这个新寡妇。万一行差踏错,落人口实,防不胜防!”
黄莺莺知道夏怀玠现下该是一肚子火,不受控制的傀儡十分危险,出于安全与掌控,他怕是会考虑除掉她。
于是黄莺莺点出了公开签署这个契书的一点好处,让他冷静下来,以他的聪明该会知道好处不止如此。
果然,夏怀玠眸光一闪,他听懂了潜台词。
不怀好意的人为钱财能设计女人爬夏章武床,同样亦可以让男人夺黄莺莺名节,一旦妇德有失,他们将极为被动。
公开签署契书,明确财权依然在夏氏俩兄妹手上,对于黄莺莺是一种保护。
而且现下他们只在安光庭面前承认过与夏章武没有血缘关系,由安光庭做这份契书的见证人,实际就是他承认了夏氏兄妹的继承权!
以后谁拿这事扯犊子,安光庭不会打自己的嘴,至少也能保持缄默。
“母亲思虑周详,全是为我们着想!她与父亲并未圆房,本可自请回家,另择良配。
只因体恤我与妹妹年幼,孤苦伶仃,无有倚仗,愿留下教养护持我们至我成年。
耗折十数年青春,年华虚度,徒增齿龄,损磨心力,如此高恩厚意哪敢忘怀。
大人,我等兄妹愿与母亲立定契书为证,内容除方才母亲所言,再加上即使自立门户,夏家也永远是母亲后盾倚仗。
母亲若另嫁夫婿,我们再陪嫁一份丰厚嫁妆、仆役丫鬟若干使用,决不食言。望大人成全!”
夏怀玠明确表态,事情就简单了。
双方你情我愿,安光庭亦从孩童最大利益出发考量,立个契书皆有保障,正想点头应承。
“不!大人!我才是夏章武亲娘!两孩子亲奶奶!哪有把亲孙子交于个外人照顾的道理!”
许氏不顾身上疼痛,第一个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