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过锈蚀的金属接缝时，苏晚后背的剧痛又翻涌上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在伤口上，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她咬着牙，视线死死盯着前方林晓裙摆的一角——那抹浅灰色在黑暗里晃动，是此刻唯一的方向。
“姐姐，你慢点，岗哨叔他撑得住。”林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担忧。苏晚抬眼，看见赵叔正半趴在管道里，一只手死死攥着通风管的格栅，另一只手托着岗哨的腋下，岗哨的脑袋歪在赵叔肩上，额角的血已经止住，但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
金属管道又“咯吱”响了一声，这次比之前更响，像是不堪重负的呻吟。苏晚心里一紧，刚才在仓库引开“血刃”时，她分明听见为首的黑衣人在嘶吼：“通风管！他们肯定往通风管跑了！给我拆了它！” 那些人有钢管，要是真的对着通风管动手，这脆弱的金属壳子根本撑不住。
“赵叔，能再快一点吗？”苏晚压低声音，指尖摸到管道壁上凝结的锈渣，“他们可能要追过来了。”
赵叔喘着粗气，点了点头，咬着牙将岗哨又往上托了托：“走……就是岗哨他……”话没说完，岗哨突然咳嗽起来，身子剧烈颤抖，赵叔没抓稳，两人差点一起摔下去。苏晚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岗哨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心里一沉——岗哨的体温太低了，要是再找不到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恐怕撑不了多久。
林晓怀里的婴儿似乎察觉到了紧张，突然“咿呀”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通风管里格外清晰。苏晚立刻屏住呼吸，示意所有人停下。几秒钟后，远处的管道尽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用钢管砸通风管的格栅，紧接着是黑衣人的怒骂：“妈的，这管子怎么这么硬！给我找撬棍，不信拆不开！”
“走！快！”苏晚压低声音，用力将岗哨往赵叔身边推了推，自己则殿后，目光警惕地盯着来时的方向。管道里的灰尘越来越多，混着铁锈味和远处飘来的腐兽黏液味，呛得她喉咙发疼，却不敢咳嗽——一旦发出声音，就等于把位置暴露给追兵。
往前爬了约莫十几米，前方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的管道口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像是很久没人动过，右边的管道则隐约能看见一点微光，似乎连接着超市的卖场区域。
“选哪条？”赵叔停下脚步，额角的汗滴落在管道里，发出轻微的声响。苏晚眯起眼，盯着右边的微光——卖场区域开阔，一旦被“血刃”的人堵住，根本无处可躲；而左边的管道虽然看起来废弃，但灰尘太厚，正好能掩盖他们的痕迹。
“左边。”苏晚果断开口，伸手擦了擦左边管道口的灰尘，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金属壁，“这里没人走，安全。”
她先钻进去，膝盖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是右边管道的方向，有人在爬！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回头对赵叔说：“快！他们来了！”
赵叔咬着牙，拖着岗哨钻进左边管道，林晓抱着婴儿紧随其后。苏晚最后一个进来，刚要往前爬，就听见身后的岔路口传来黑衣人的声音：“刚才好像有动静！在左边还是右边？”
“管他在哪，两边都搜！首领说了，一定要抓到那个婴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晚急中生智，从口袋里摸出刚才在仓库顺手带的一小包面粉——那是从货架上掉下来的，她想着或许能当武器，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她悄悄将面粉袋撕开一个小口，对着岔路口的方向，轻轻一吹，白色的面粉随着气流飘过去，落在管道壁上，正好遮住了他们爬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往前爬，追上前面的三人。左边的管道比刚才的更窄，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岗哨的身体时不时会撞到管道壁，发出“咚咚”的响声，每一次碰撞都让苏晚的心揪紧——她怕这声音会引来追兵。
“姐姐，前面……好像有尽头。”林晓突然停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苏晚凑过去，果然看见前方几米远的地方，管道被一块铁板封死了，铁板上锈迹斑斑，还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维修禁用”。
“该死。”苏晚低骂一声，伸手推了推铁板，纹丝不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黑衣人在岔路口的交谈：“左边没人啊，灰尘都没动过。”“那肯定在右边！走，去右边搜！”
苏晚松了口气，却又立刻皱起眉——虽然暂时躲过了追兵，但前面是死路，他们被困住了。岗哨的呼吸越来越弱，林晓怀里的婴儿也开始不安地扭动，小手抓着林晓的衣领，发出小声的哼唧。
赵叔靠在管道壁上，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摸岗哨的额头，脸色凝重：“烧起来了，得赶紧找地方给他降温，不然……”他没说下去，但苏晚知道，在这末世里，发烧就等于判了死刑，尤其是对于一个头部受伤的人。
苏晚看着眼前的铁板，又看了看身后的黑暗，心里快速盘算着——黑衣人虽然去了右边，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回来搜左边；而这里是死路，待得越久，越危险。她伸手敲了敲铁板，发出“咚咚”的实心声响，看来不是空心的，想要撞开几乎不可能。
“姐姐，你看这里。”林晓突然指着铁板旁边的管道壁，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缝，裂缝里似乎有光透出来。苏晚凑过去，眯起眼一看，裂缝后面竟然是超市的配电室——她之前在超市里转过，配电室在卖场的角落，里面有应急电源，还有一些维修工具，说不定能找到撬开铁板的东西。
“有办法了。”苏晚心里一喜，从口袋里掏出匕首，对着裂缝用力插进去，试图将裂缝撬大。匕首的刀刃卡在金属缝里，她用尽全力往下压，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后背的伤口又开始疼，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管道里。
“咯吱——”金属壁发出刺耳的响声，裂缝一点点变大，终于够一个人钻过去了。苏晚先将匕首收起来，对赵叔说：“我先过去看看，你们等着。”
她钻过裂缝，落在配电室的地面上，脚下是散落的电线和工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她警惕地环顾四周，配电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了角落里的工具箱。
“安全！”苏晚朝着裂缝喊道，然后快步走到工具箱前，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撬棍、扳手，还有一把生锈的斧头。她拿起撬棍，刚要回头，就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是通风管的方向，黑衣人好像发现了什么！
“快！他们来了！”苏晚对着裂缝大喊，伸手将林晓抱进来，然后又帮赵叔把岗哨拖进来。最后一个进来的赵叔刚要关上裂缝，就听见通风管里传来黑衣人的怒吼：“妈的！这里有裂缝！他们肯定在里面！”
苏晚立刻将撬棍递给赵叔，自己则拿起斧头，守在裂缝前：“赵叔，你带着林晓和岗哨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来挡着他们。”
“不行！你一个人怎么挡？”赵叔不肯走，伸手要拿斧头，却被苏晚拦住。
“没时间了！”苏晚的声音带着急意，指了指配电室里的一个铁皮柜，“那里能躲人，你赶紧带他们进去，用工具柜挡住柜门。我用斧头砸电线，配电室一断电，应急灯也会灭，到时候他们看不见，我们就能趁机跑。”
赵叔知道苏晚说得对，咬了咬牙，带着林晓和岗哨躲进铁皮柜，用旁边的工具柜挡住柜门，只留下一条缝隙，方便观察外面的情况。
苏晚握紧斧头，盯着裂缝——那里的金属壁已经开始变形，黑衣人在用钢管砸！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头顶的电线盒上，那里有几根裸露的电线，只要用斧头砸断，整个配电室就会断电。
“哐当！”裂缝被砸开一个大洞，一个黑衣人的脑袋探进来，目光凶狠地扫视着四周：“人呢？给我出来！”
苏晚屏住呼吸，等黑衣人整个身子钻进来时，突然举起斧头，朝着头顶的电线盒砸去！“砰”的一声，电线盒被砸烂，火花四溅，裸露的电线缠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配电室的应急灯瞬间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妈的！怎么没电了？”黑衣人怒骂一声，伸手去摸腰间的手电筒。苏晚趁机绕到他身后，用斧头的柄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外面的黑衣人听见动静，纷纷往里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晚不敢恋战，转身朝着铁皮柜的方向跑去，压低声音喊：“赵叔，快出来！我们从后门走！”
赵叔立刻带着林晓和岗哨从铁皮柜里出来，几人摸黑朝着配电室的后门跑去。后门被一把挂锁锁着，苏晚掏出匕首，用力撬锁，手指被锁齿划破，鲜血直流，她却浑然不觉——身后的黑衣人已经摸到了手电筒，光束在配电室里乱晃，马上就要照到他们了。
“咔嚓”一声，挂锁被撬开，苏晚推开门，外面是超市的后门通道，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街道上，偶尔传来腐兽的嘶吼声。
“快！走！”苏晚率先冲出去，赵叔拖着岗哨，林晓抱着婴儿紧随其后。通道里堆满了废弃的纸箱，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身后的配电室里，传来黑衣人的怒吼：“他们从后门跑了！追！”
苏晚回头看了一眼，手电筒的光束已经照到了门口，她加快速度，带着几人跑出通道，来到超市后面的小巷里。小巷里弥漫着垃圾的臭味，两边是高高的围墙，只有尽头有一个缺口，似乎能通往外面的街道。
“往缺口跑！”苏晚指着尽头，刚要迈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黑衣人的喊叫：“别跑！站住！”
岗哨突然咳嗽起来，身子一软，赵叔没扶稳，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林晓怀里的婴儿被吓哭了，哭声在小巷里回荡，格外刺耳。
苏晚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摔倒的两人，又看了看追来的黑衣人，心里做出了决定。她将斧头递给林晓，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应急药品的金属箱，塞到赵叔手里：“赵叔，你带着林晓和岗哨从缺口走，去前面的废弃医院，那里应该有更多药品，也更安全。”
“那你呢？”赵叔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
“我引开他们。”苏晚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婴儿的脸蛋，婴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哭声渐渐小了，“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等你们安顿好了，就在医院的门口放一盆红色的花，我会找到你们的。”
说完，她不等赵叔反对，转身朝着小巷的另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我在这里！有本事来追我啊！”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为首的黑衣人怒吼一声，带着其他人朝着苏晚的方向追去。手电筒的光束紧紧跟在苏晚身后，她跑过堆满垃圾的角落，绕过废弃的汽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跑快一点，再远一点，让赵叔他们能安全离开。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根钢管擦着她的胳膊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苏晚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停下，她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那里有一条通往郊区的小路——只要跑到那里，有树林遮挡，黑衣人就很难追上她了。
就在她快要跑到十字路口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腐兽的嘶吼声。苏晚回头一看，只见几只腐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朝着黑衣人扑过去，为首的黑衣人被一只腐兽扑倒在地，钢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刚才仓库里的腐兽！它们竟然追出来了！苏晚心里一喜，趁机加快速度，跑进了郊区的树林里。身后的惨叫声和嘶吼声渐渐远去，她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伤口疼得她几乎站不住，手指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她的心里却很轻松——赵叔他们应该安全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到一点星光。末世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但苏晚知道，只要她还活着，只要赵叔他们还活着，就有希望。她掏出匕首，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然后朝着废弃医院的方向走去——那里有她的同伴，有她的希望，她必须找到他们，一起活下去。
树林里的风很冷，吹在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的脚步却很坚定。她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危险，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身边的人，为了这末世里仅存的一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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