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的枯枝在脚下发出“咔嚓”脆响,苏晚扶着树干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来,浸透了外层的布料,冷风一吹,刺骨的疼顺着脊椎往上爬。她摸出怀里的打火机,打了三次才勉强点燃,微弱的火苗在黑暗里摇晃,照亮身前半米远的路——地面上散落着几枚弹壳,还有一道新鲜的血迹,顺着血迹往前,能看见几道深浅不一的脚印,朝着废弃医院的方向延伸。
是赵叔他们留下的。苏晚松了口气,攥紧打火机加快脚步。医院的轮廓在树林尽头渐渐清晰,五层楼高的建筑爬满藤蔓,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夜风穿过走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哭泣。
她绕到医院后门,按照约定在门口搜寻——墙角的杂草里果然放着一盆红色的月季,花瓣上沾着露水,显然刚放不久。苏晚蹲下身,指尖刚碰到花盆边缘,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猛地回头,手里的匕首已经出鞘,却在看清来人时收了力道。
“姐姐!”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门后的阴影里跑出来,怀里的婴儿还在熟睡,小脸红扑扑的。赵叔跟在后面,脸上沾着灰尘,眼底满是疲惫:“你可算来了,岗哨他……”
话没说完,医院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铁门被撞开。苏晚心里一紧,拉着林晓躲到门后:“里面有动静?”
赵叔点头,声音压得极低:“我们进来时就发现不对劲,一楼的诊室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还有几个空的罐头盒,像是有人在这里待过。岗哨烧得厉害,我只能先把他藏在二楼的病房里。”
三人贴着墙根往楼上走,楼梯间的扶手锈迹斑斑,一碰就掉渣。走到二楼转角时,苏晚突然停下——病房门口的地上,多了一道新鲜的鞋印,鞋印边缘沾着白色的粉末,和通风管里那些黑衣人的鞋印一模一样。
“他们追来了。”苏晚按住林晓的肩膀,示意她别出声,自己则握着匕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病房里一片狼藉,床单被扯到地上,床头柜翻倒在地,岗哨原本躺着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枕头边留着一块染血的纱布,上面压着一枚金属徽章——是“血刃”的标志,徽章边缘还沾着几根棕色的头发,和岗哨的发色一致。
“岗哨被他们带走了!”林晓的声音发颤,怀里的婴儿似乎被惊动,小嘴动了动,发出小声的哼唧。苏晚捂住她的嘴,目光快速扫过病房——墙壁上有一道裂缝,裂缝周围的水泥有被撬动过的痕迹,露出里面深色的木板。她走过去,用匕首敲了敲木板,发出“咚咚”的闷响,是空心的。
“这里有暗门。”苏晚回头看了赵叔一眼,两人合力将木板撬开,里面果然藏着一道狭窄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深处隐约有光透出来。“他们应该把岗哨带进去了,我们得跟上去。”
林晓抱着婴儿,跟在两人身后钻进通道。通道只能容一人侧身行走,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报纸,上面的日期停留在末世爆发前三年。走了约莫十几米,前方的光越来越亮,还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首领说了,这老头知道‘火种’的下落,必须问出来!”
“可他烧得快神志不清了,怎么问?不如直接搜身,说不定他身上藏着线索。”
“搜过了,除了块破怀表,什么都没有……”
苏晚放慢脚步,贴着通道壁往前挪。通道尽头是一道铁栅栏,透过栅栏的缝隙,能看见里面是一间地下室——几个黑衣人围着病床,岗哨躺在上面,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手腕被绳子绑在床架上。床尾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栅栏,手里把玩着一块怀表,表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那是‘血刃’的二首领,姓周。”赵叔凑到苏晚耳边,声音发颤,“上次在仓库,我远远见过他一次,据说他最擅长逼供,手段狠得很。”
苏晚盯着那男人手里的怀表,突然皱起眉——怀表的外壳上,刻着一朵和她母亲遗物上一模一样的蔷薇花。她刚要再看,就见周首领突然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扫向栅栏的方向。苏晚立刻拉着林晓往后退,躲到通道的拐角处。
“谁在外面?”周首领的声音带着冷意,脚步声朝着栅栏走来。苏晚心跳加速,摸出怀里的面粉袋——上次在通风管里用过,袋子里还剩小半袋。她将面粉袋递给林晓,又对赵叔做了个手势,然后握紧匕首,等着周首领靠近。
栅栏被拉开的瞬间,苏晚猛地冲出去,匕首朝着周首领的胸口刺去。周首领反应极快,侧身躲开,怀表“啪”地合上,挡在身前。匕首刺在怀表上,发出“叮”的脆响,火星四溅。
“又是你。”周首领盯着苏晚,眼里满是阴鸷,“通风管里让你跑了,这次我看你往哪躲!”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黑衣人立刻围上来,手里的钢管朝着苏晚砸去。
赵叔从侧面冲过来,手里拿着一根生锈的铁棍,挡住黑衣人的攻击。林晓抱着婴儿躲在角落,趁乱将面粉袋扔向人群——白色的面粉漫天飞舞,呛得黑衣人连连咳嗽,视线瞬间受阻。
苏晚趁机绕到病床边,用匕首割断绑着岗哨的绳子。岗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苏晚,虚弱地开口:“怀表……他们要的是怀表……”
周首领推开身边的黑衣人,朝着苏晚扑来:“把怀表留下!”苏晚抱着岗哨往通道口退,却被周首领抓住了手腕。就在这时,林晓突然拿起地上的钢管,朝着周首领的后背砸去。周首领吃痛,松开手,转身抓住林晓的胳膊,将她往怀里一扯,婴儿“哇”地哭了出来。
“别动!再动我就杀了她!”周首领将匕首架在林晓的脖子上,目光凶狠地盯着苏晚,“把怀表交出来,不然我让你们一起陪葬!”
苏晚的手紧紧攥着岗哨递过来的怀表,心里快速盘算——周首领想要怀表,肯定是因为怀表里藏着秘密,不能轻易给他。可林晓和婴儿在他手里,一旦硬碰硬,他们肯定会受伤。
就在僵持之际,地下室的角落里突然传来“吱呀”一声,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针管,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们吵到我的病人了。”
周首领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女人走到苏晚身边,将针管递给她:“这是镇定剂,能让他安静十分钟。”她的目光扫过周首领,眼底没有丝毫畏惧,“放开那个女孩,不然我手里的东西,可不止镇定剂这么简单。”
周首领盯着女人手里的黑色瓶子,脸色变了变——瓶子上贴着“剧毒”的标签,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不敢赌。他慢慢松开林晓,恶狠狠地盯着苏晚:“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下次再让我遇到,我不会再手下留情!”说完,带着黑衣人从地下室的正门跑了出去。
林晓扑到苏晚怀里,哭得浑身发抖。苏晚拍着她的背,看向白大褂女人:“谢谢你。”
女人摇头,走到岗哨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很严重,需要立刻降温。我叫陈医生,是这家医院的留守医生。”她转身打开暗门,“里面是我的诊室,有药品和床位,你们跟我来。”
苏晚抱着岗哨,跟着陈医生走进暗门。暗门后的诊室很整洁,货架上摆满了药品,墙角的冰箱里还放着几袋血浆。陈医生将岗哨放在病床上,熟练地给他注射退烧针,又用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晚忍不住问——末世爆发后,大多数医生都跟着救援队走了,很少有人会留在废弃的医院里。
陈医生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货架上的一张照片上——照片里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笑得很温柔。“我女儿在这里失踪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末世爆发那天,她在医院的儿科病房里,等我赶过来时,她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布娃娃。我一直在找她,这里是我唯一的希望。”
苏晚看着照片,心里一阵发酸。她掏出怀里的怀表,打开——表盘里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和陈医生有几分相似,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你看这个。”
陈医生凑过来,看见照片的瞬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这是我姐姐!她在末世爆发前就去世了,这个婴儿……是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外甥女。”她抓着苏晚的手,激动得声音发颤,“你怎么会有这个怀表?你认识我姐姐吗?”
苏晚摇头,将怀表合上:“这是岗哨给我的,他说‘血刃’的人一直在找这个怀表。或许,你姐姐的女儿,和‘血刃’要找的‘火种’有关。”
就在这时,岗哨突然咳嗽起来,缓缓睁开眼。他看着陈医生,虚弱地开口:“你是……陈医生?我见过你,在你姐姐的葬礼上。她临终前让我保管这个怀表,说等她女儿长大,就把怀表交给她,还说……怀表里藏着能拯救末世的秘密。”
陈医生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握住岗哨的手:“我姐姐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外甥女,她还活着!末世爆发后,我一直在找她,听说她被一个救援队带走了,去了北边的安全区。”
苏晚心里一动——北边的安全区,正是她和林晓原本要去的地方。或许,她们的目的地,从一开始就是同一个。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风吹得“吱呀”响,陈医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血刃’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会再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去北边的安全区,找到我外甥女,解开怀表里的秘密。”
苏晚点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又看了看身边的林晓和赵叔。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危险,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只要还有希望,就一定能走下去。她握紧手里的匕首,目光坚定地看向北方——那里有安全区,有真相,还有他们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