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医生，下班一起去吃新开的日料？"护士小周收着治疗车，发梢还别着卡通发卡。我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划过键盘上的"沐"字拼音，又赶紧删掉。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喧哗，几个穿迷彩服的士兵抬着担架冲进来，沾血的急救包晃得人眼晕。我抓起听诊器就往外跑，白大褂在身后扬起弧度。经过你的病房时，门正好开着，你站在窗边打电话，侧脸在夕阳里锋利得像把刀。
四目相对的瞬间，你举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担架床滚轮碾过地面的声响里，我看见你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急救室的红灯已经亮起，我只能转身冲进那片刺目的红色光晕里。
等处理完急诊回到办公室，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拉开抽屉时，薄荷糖的包装纸被信封硌出了褶皱。我拆开一颗扔进嘴里，清凉感从舌尖蔓延到太阳穴，搞得我有点睁不开眼——明天查房，该怎么面对你？
我提前让实习医生去你的病房，"3床沐风的术后复查，你去。"我把病历本递给实习生小林，钢笔在"注意事项"栏多写了行"伤口张力测试需谨慎"。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小林捏着病历本的手指发白，"温老师，我、我怕搞不定那个特种兵......"
我把听诊器塞进她白大褂口袋："他要是敢为难你，就说我让你多扎两针。"小林苦着脸走了，护士站的电子钟指向早上八点。我假装整理药品架，耳朵却捕捉着走廊尽头的动静——金属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每下都像敲在我神经上。
"温医生躲什么呢？"
我手里的药瓶"哐当"砸在货架上，转身时正好撞进你怀里。你穿着病号服，左肩架着拐杖，右手指尖还勾着小林的听诊器。实习生早没了踪影，估计是被你吓跑了。
"查房时间擅离病房，扣绩效。”
我躲开你想扶我腰的手，药瓶滚到你脚边，撒了一地白色药片。你弯腰去捡，病号服下摆扯得伤口疼，倒抽冷气的声音闷在喉咙里。
我蹲下去捡药片，手指碰到你手背时，你突然攥住我手腕按在冰凉的瓷砖上。消毒水味混着你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涌过来，你鼻尖蹭过我耳廓："躲我？因为那些电影票？"
走廊拐角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你松开手时，我看见自己手腕上留着五个红指印。你把捡好的药片倒进我白大褂口袋，拐杖笃笃敲着地面走了，留下句轻飘飘的话：
"明天早上八点，我等你亲自来拆纱布。"
我把那包撒了一地的药片全部倒进垃圾桶，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酒精棉，一边擦着手一边对门口的张磊说："队长，我要去给他拆纱布，让他做好准备。"
张磊靠在门框上没动，军靴底碾着地面的药渣。他盯着我手里的酒精棉片，直到包装纸被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才慢悠悠开口："温医生知道他为什么急着拆纱布？"
我抓起换药盘的手顿了顿。走廊风穿堂而过，吹动他肩上的星徽反光。
"那小子去年演习被埋在废墟下三天，出来后就落下个毛病。"张磊从烟盒里抖出支烟又塞回去，"伤口必须自己盯着愈合，不然睡不着觉。"他忽然笑了，眼角皱纹里藏着点揶揄，
"不过这次...我看他是等不及想见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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