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血月

驼队出兰州西门时，朝霞正染红天际。五十头骆驼驮着茶叶与瓷器，铜铃在晨风里荡出沉闷声响。阿月扮作商队首领，褐色面纱遮住半张脸，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时扫过四周。

林知玄学着驼工的样子将脸埋进羊皮领口，苏念卿则扮作随行医女，药箱里藏着灵文玉片与星图。连赶三日路，河西走廊的荒凉渐渐显露。右侧是终年积雪的祁连山，左侧是无垠戈壁，官道像根枯黄的带子蜿蜒西去。

第四日黄昏，他们在乌鞘岭下扎营。篝火刚燃起，守夜的驼工突然指着东南方天空：“血月！”

一轮暗红色的月亮悬在山巅，月晕中带着不祥的紫黑。阿月抓起一把沙土扬向空中，脸色骤变：“是影阁的‘赤月瘴’，快用湿布掩住口鼻！”

瘴气来得极快，带着腐草气息的淡红色雾气从谷底漫来。两个动作稍慢的驼工吸入瘴气，双眼立刻泛起血红，嘶吼着扑向同伴。

林知玄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烫。他拔出青铜短剑，剑身映出月光竟泛起青光。苏念卿按住他手腕：“别用蛮力，看剑柄！”

剑柄七星纹路中，天枢位微微闪光。他福至心灵，将剑尖指向血月。七点寒芒自剑身激射而出，在驼队上空结成光网。红雾触到光网便滋滋作响，化作青烟消散。

阿月趁机带人救回发狂的驼工。苏念卿取出银针刺入他们眉心，黑血顺着银针滴落，竟在沙地上蚀出小洞。

“瘴气里混了蛊毒。”她碾碎一粒药丸撒在伤处，“下毒的人就在三里内。”

话音未落，箭矢破空声自黑暗中传来！十余个黑衣骑手从山脊后冲出，弯刀映着血月寒光凛凛。为首者戴着青铜面具，刀法诡谲异常，三个照面就劈倒两名驼铃帮好手。

阿月挥刀迎上，双刀相击迸出火星。她突然旋身后撤，袖中甩出三道银光——新月镖深深嵌入对方马鞍。骏马惊嘶人立，露出鞍下暗袋里渗出的红粉。

“果然是赤月瘴的解药！”阿月冷笑，“莫连山连看家本事都教给你们了？”

面具人一言不发，刀势更疾。此时林知玄忽然闷哼跪地，青铜短剑脱手插进沙地。剑身青光暴涨，地面随之震动！沙土翻涌间，竟露出半截残碑，碑上刻着与玉佩相同的星宿图。

苏念卿扶住他时，指尖触到碑文。无数画面冲进脑海——**暴雨如注的昆仑山，青衣道人将镜碎片埋入祭坛，转身时深深望来那一眼，分明与林知玄有七分相似！**

“这碑是阵眼！”她惊呼，“快站到坎水位！”

阿月闻声掷出绳镖缠住面具人弯刀，借力跃至碑侧。三人刚站定方位，碑文骤然亮起。星光自地脉涌出，将追兵尽数掀飞。待强光散去，残碑与黑衣人都已消失，只剩沙地上深深的灼痕。

幸存的驼工收拾残局时，林知玄在碑坑底摸到块温润玉石。月光照见玉上刻着两行小字：

**“星移斗转续前缘，镜合璧时见青天”**

落款竟是——陈迹。

阿月盯着玉石面色凝重：“二十年前失踪的人，怎么会在此地留信物？”

苏念卿忽然指向东方。启明星下，三缕青烟正升上天空，正是星枢约定的警示信号。

“影阁主力正在靠近。”她擦净银针上的黑血，“前面就是武威，我们在那里换马匹。必须在他们合围前赶到敦煌。”

驼铃重新响起时，血月已褪成惨白。林知玄摩挲着玉石，忽然觉得这场追逐仿佛早已在某个命轮里预演过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