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萌萌的手指猛地顿在半空，收音机里传出的急促播报像一根冰锥，刺破了她刚刚积累起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市中心医院……紧急封锁……原因尚未明确……

每一个词都让她心惊肉跳。她一把抓起收音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试图调大音量听得更清楚些，但那断断续续的信号很快又被一阵沙沙的噪音取代，最后彻底没了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掐断了信号。

她用力拍打了几下收音机，毫无反应。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医院封锁，这绝不是小事！联想到朋友小区发生的咬人事件，还有之前新闻里提到的“流感”，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里疯狂滋生——病毒，可能已经不再是零星的出现，而是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扩散，甚至已经开始引起官方的警觉和强制措施！

她再也坐不住了。恐慌像潮水般再次涌来，但这一次，她没有任由自己沉溺其中。她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家里虽然已经堆了不少东西，但还远远不够！而且很多都是食物和日用品，更关键的东西呢？药品！工具！防御装备！

时间！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一种近乎偏执的紧迫感驱使着她。她冲进卧室，拿起那个已经被翻得有些卷边的笔记本和笔，再次冲回客厅。她直接坐在一堆卫生纸和米袋之间的空地上，就着落地灯的光，开始疯狂地查漏补缺。

“抗生素！对！必须搞到抗生素！还有止痛药！绷带纱布消毒水还得加倍！”

“工具！多功能工具箱！消防斧！强光手电和电池！”

“还有……对了！太阳能充电板！大功率的！不然发电机燃油用完就完了！”

“望远镜！对！需要望远镜观察楼下情况！”

“绳子！结实的逃生绳！”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飞快地在清单上添加新的项目，笔尖几乎要划破纸页。之前觉得可能用不上或者太夸张的东西，此刻在她眼里都变成了生存必需品。

写完，她立刻拿起手机，再次投入到疯狂的网购中。这一次，她搜索的关键词更加“硬核”，下单也更加毫不犹豫。一些特殊的药品和工具网上限制很多，她就不停地换店铺、换搜索词，想尽一切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林萌萌的生活完全变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白天，她几乎不怎么出门，一方面是为了监督门窗改造的进度，另一方面是忙着接收源源不断送来的快递。小区快递柜和驿站成了她每天必去的地方。

那个叫老李的门窗店师傅带着徒弟准时上门。看到屋里堆积如山的物资，老师傅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充满疑惑，但也没多问，只是嘀咕了一句：“小姑娘，你这家里东西可真不少……”

林萌萌心里一紧，赶紧挤出笑容解释：“嗯……准备开个网店，这些都是存货。”她紧张地观察着老师的表情。

老李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开始熟练地测量尺寸。林萌萌稍微松了口气，但全程都提着心，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工作，生怕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测量完，确定了材料和安装时间，送走师傅，她又立刻投入到整理和归置物资的巨大工程中。

客厅的一个角落被她专门清出来堆放瓶装水，像一座透明的小山。另一个房间的地板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各种罐头和压缩食品的纸箱。药品和急救用品被分门别类放在干燥避光的储物箱里。新到的工具、电池、充电宝等杂物也找到了各自的临时位置。

家里几乎每一个平面都被利用了起来，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走路需要小心地绕过各种箱子袋子，原本宽敞的家变得像个拥挤的仓库。

奇怪的是，这种拥挤非但没有让她感到烦躁，反而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实实在在的安全感。每看到一箱水，一盒罐头，一包药品，她心里的恐慌就会减轻一分。这些不仅仅是物品，它们是她在末日洪流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她活下去的底气。

她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囤积”的过程，看着物资一点点增多，仿佛就能一点点填补内心那个因为对未来的恐惧而出现的巨大黑洞。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她刚刚签收完一个新到的、装着高倍望远镜的包裹，抱着沉重的纸箱费劲地挤进家门。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然后是咚咚的敲门声和一个熟悉的大嗓门：“萌萌！萌萌在家吗？快开门！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啦！”

是那个约她逛街的朋友！

林萌萌吓得手一抖，纸箱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屋里这几乎无处下脚的“仓库”，心脏狂跳起来。

绝对不能让朋友进来！这根本没法解释！

她慌忙把望远镜纸箱塞到一堆米袋后面，又手忙脚乱地扯过一块巨大的防尘布，胡乱盖在旁边几箱显眼的物资上，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表情，走到门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朋友笑嘻嘻的脸出现在门缝外，手里提着一袋看起来就很美味的蛋糕：“当当当~惊喜！听说你感冒了，特地来慰问你一下！快让我进去，这蛋糕得放冰箱！”

说着，朋友就要推门进来。

林萌萌心里一急，下意识地用身体抵住门，只露出半个身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别……别进来了！我感冒还没好利索，别传染给你了！蛋糕我心领了，真的谢谢！”

朋友狐疑地看着她，又试图探头往屋里看：“哎呀，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你屋里干嘛呢？神神秘秘的，还怕我看啊？”

就在林萌萌快要抵不住门，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过去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非常及时地响了起来，铃声尖锐刺耳。

她如蒙大赦，赶紧对朋友说：“你等等！我接个重要电话！”

她砰地一下把门关到只剩一条小缝，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喂？您好？”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陌生的、语气严肃的男性声音：“请问是林萌萌女士吗？我们是市疾控中心的，需要跟您核实一些情况，关于您最近的行程和接触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