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金属墙上照出两个人影。几秒后，灯闪了一下。
同一时间，听潮阁技术中心西翼的走廊尽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东西被踩扁了。接着，整层楼的灯闪了两下，然后全灭了。
保安老陈正端着泡面走过，手一抖，汤洒在鞋上。他抬头看了看应急灯的方向，骂了一句，放下碗就往B3跑。
他推开防火门，烟已经升到膝盖。空气里有烧塑料的味道，还有一点铁锈味。他拿出手电，光照过倒下的机架，最后停在一堆烂铁上——一只手露在外面，手里紧紧抓着一本黑色本子。
“小九！”老陈冲过去扒碎片，“该死！人还活着！”
消防队十分钟就到了。破墙时，一根横梁砸下来，差点压住担架。抬人出去的时候，小九突然睁眼，嘴唇动了动。
护士低头听：“主数据库……异地备份了吗？”
“做了，昨天刚同步完。”
他嘴角抽了一下，像在笑，头一歪又昏过去了。
救护车鸣笛声划破凌晨的园区。陆潮声接到电话时正在看直播回放，手机震了两次才接。听完只说一句：“我马上到。”
医院急诊室门口，医生摘下口罩：“左手三度烧伤，神经可能坏了。肺进了烟，要观察24小时。他醒了一次，在纸上写了一串代码，护士收走了。”
陆潮声点头，走进病房。
小九全身包着绷带，脸上也贴了药布，只露出一只眼睛。床头柜上放着一块霓虹灯牌的残片，“音乐无罪”四个字裂了，但还在亮，一闪一闪。
陆潮声看了五秒，转身把手机掰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下次再这样，直接开除。”他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重。
没人说话。
他站在那儿，手指掐着手心。两分钟后，护士递来平板：“这是抢救前上传的文件，说是给你的。”
屏幕显示一份算法日志，标题是《情绪共振算法V2.9优化版》，最后写着：“可提升虚拟演出情绪同步率17%，建议立即部署。”
陆潮声拉到底，看到提交时间：02:47，离爆炸还有十三分钟。
他闭了下眼，睁开后从垃圾桶捡起碎手机，塞进裤兜。
“你赢了。”他说，声音很轻。
病房安静，只有监护仪滴答响。
第二天下午，桥鹊提着果篮进来，顺手把录音笔放在枕边。“复健用的，医生说多说话对恢复好。”
小九眨了下眼，表示谢谢。
她走后，他等了半小时，确定没人，用牙齿咬开笔帽，取出里面的小存储卡，插进藏在枕头下的小屏幕。
屏幕亮了，跳出工程文件夹，《情绪共振算法V3.0》进度条显示78%完成。
他咳了一声，血点落在键盘上。
手不听使唤，只能用语音。他低声说：“参数改一下，α波阈值降5%，加痛觉反馈模拟模块……”
说到一半，喘不上气。监护仪响了，护士推门进来：“别碰设备。”
他立刻关屏，举起录音笔：“练发音。”
护士点点头，关门走了。
门一关，他又打开屏幕。
进度条往前走了一格。
第三天夜里，医生查房发现输液管被拔了，针头挂在床边晃。床头有张纸条：“去趟洗手间。”
人不见了。
监控显示他拄拐进了安全通道，下两层，消失在楼梯拐角。
陆潮声赶到医院时，安保在B2配电间找到他。小九坐在地上，抱着一台外接服务器，屏幕还亮着。
“你在干什么？”陆潮声一把抢过机器。
小九喘气，声音沙哑：“最后一次热备份。V3.0不能断。”
“你知道你现在站都站不稳吗？”
“我知道。”他抬头，那只眼睛盯着陆潮声，“但你知道吗？昨天测试组用V2.9跑凌音的彩排数据，同步率真提高了17%。观众心跳和歌声第一次完全一致。这不是数据，是感觉。”
陆潮声没说话。
“我们做的东西是要让人共鸣。”小九撑着墙想站起来，腿一软又倒下，“不是流量，不是打赏，是有人听歌时突然哭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差0.1%都不行。”
陆潮声蹲下来看他：“所以你就拿命拼？”
“我不是拼命。”小九摇头，“我是非做不可。你懂吗？就像麦麦非要唱《青瓷》，木木墩非要唱三小时，你们都有必须做的事。我的就是这个算法。”
陆潮声沉默很久。
最后他抱起服务器，递给后面的技术员：“带回公司，加密存好。没有我签字，谁都不能用。”
小九想争，却呛了一口血。
“你先活过来。”陆潮声扶他躺下，盖好被子，“然后我们再说。”
ICU的灯亮了一夜。
清晨六点十七分，天快亮了。小九迷迷糊糊说了几句，护士凑近听清了，是代码注释：“听潮阁需要我，不能停。”
她记在护理单上，顺手关了心率报警的声音。
陆潮声站在玻璃外，手里捏着V3.0的日志打印稿，纸边已经被汗浸湿。他看了一会儿监护仪上的线，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门开了，他走进去，按下负一层。
最后一秒，一只手伸进来挡住门。
小九拄着拐站在外面，脸色发白。
“我得回去。”他说，“还差22%。”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