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潮声走出电梯，手机马上响了。后勤组发来紧急通知：园区广场突然下大雨，舞台积水，电力跳闸。
他没停下，一边往指挥中心走，一边打电话给技术主管：“B预案启动了吗？”
“正在切换主楼供电，直播三分钟内能恢复。”
“好。告诉现场所有人，不是取消，是换地方。”
他推开指挥室的门，监控大屏已经显示外面的画面。雨下得很大，砸在原本布置好的设备上。工作人员在搬东西，记者们收起相机，有人说发布会取消了。
陆潮声坐到主控位，打开园区平面图，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室内音响做延时，别让观众听出不一样。再通知麦麦团队，留十五分钟转场时间。”
这时门口有脚步声。麦麦走了进来，穿着半幅汉服长裙，头发有点乱，手里拿着备用麦克风。
“外面怎么样？”她问。
“舞台不能用了。”陆潮声抬头，“但室内可以播。”
“我能清唱。”她说，“第一首《青花瓷》本来就没配乐，正好试试。”
陆潮声看着她。她脸上不慌，眼睛里还有点光。
“你确定？临时改流程，市场部会乱。”
“他们乱他们的。”麦麦把麦克风交给助理，“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播。”
“能。”
“那就播。”
她转身对造型师说：“换轻便的汉服，盘扣少的，快点。”又回头说：“无线麦检查三遍，别出问题。”
助理跑开了。麦麦站着没动，低头看自己湿了的鞋尖。
“小时候在老家，奶奶说下雨是老天爷洗瓦片。”她笑了笑，“今天这雨，怕是连房梁都冲了。”
陆潮声也笑了：“那你待会儿唱的时候，就当给老天爷伴奏。”
十分钟后，主楼多功能厅灯光变暗。环形投影幕降下来，后台传来调试声音。
直播恢复，弹幕立刻刷起来。
【？外面还在下雨怎么还能播】
【刚要走结果又开始了】
【麦麦出来了！！穿的是浅青色那件！】
麦麦走上临时搭的小台，没用支架，接过无线麦。背景是白布加水墨动画，音乐没响。
她对着镜头说：“刚才大家看到的，是大自然加的特效。我们换了场地，现在——继续。”
下面安静了几秒。
然后她开始唱《青花瓷》的第一句。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声音不高，但很清晰。没有修饰，每个音都听得清楚。工作人员停下动作，导播忘了切镜头。
唱到“帘外芭蕉惹骤雨”时，窗外打雷，像在配合。
弹幕炸了。
【我头皮发麻】
【这是人唱的吗】
【救命，比原版还好听】
【这版该当主打歌】
唱完，全场静了两秒，然后掌声响起。几个记者本来要走，又回来拍照。
陆潮声看着数据。在线人数从八万涨到三十四万，还在涨。微博热搜弹出来：
麦麦雨中唱歌#第一
暴雨里的青花瓷#第三
听潮阁应急速度#第七
他拿起桌上的银质海豚领带夹，擦了擦，放在麦麦的合同上。
发布会后半段正常进行。新专辑五首试听曲播放，麦麦讲了创作想法。有记者问是不是早知道会下雨，她摇头。
“真不知道。但雨来了就接受它，没必要非得按原来的走。”
采访结束，助理扶她往外走。走廊灯光照在她脸上，看得出累，但她眼神很稳。
“回去早点休息。”陆潮声追上来，递了一瓶温水。
“还好没穿那双绣花鞋，不然真要蹚水了。”她接过水，喝了一口。
“你刚才那段，不用修音。”
“其实第二句气短了半拍。”她皱眉，“我自己听着有点急。”
“观众不这么觉得。”
“那是他们滤镜厚。”她笑，“不过……也算顺势而为。雨是老天给的特效，我们只是没躲。”
两人走到大厅门口。雨小了点，还在下。司机在侧门等着。
“明天有什么安排？”她问。
“上午十点部门会，你要参加吗？”
“先看纪要。没事我就去录音棚补那半拍气。”
她准备走，又停下。
“对了，刚才那个版本……能不能单独发一条短视频？”
“你想留个纪念？”
“不是。”她摇头，“是想让那天教我这首歌的老师听见。她耳朵不好，但能听清人声。”
陆潮声点头：“我让市场部剪一条纯人声版，标题写‘献给所有听过歌的人’。”
她笑了，撑伞走进雨里。
陆潮声站了一会儿，回到指挥室。大屏上舆情还在涨，正向讨论破百万。预售提示跳出：销量已达预期三倍。
他合上电脑，把海豚领带夹别回领口。手指碰到金属，想起她唱歌时闭眼的样子。
那时，整个厅好像只剩一个声音。
他起身走向电梯，按下顶层。屏幕亮起“18F”的时候，手机震了。
澈清发消息：【有账号搬运清唱视频没标来源，要维权吗？】
他回：先发声明，保留追责权利。
电梯门关上前，他最后看了眼大屏。
回放正在播那段清唱。画面里麦麦微微仰头，嘴唇开合，雨水滴在台阶上，一声一声。
下一秒，镜头晃动，一只举着手机的手入画，屏幕边出现水痕。
然后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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