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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港凶杀案

诡疑路

深秋的雨把红枫巷泡成了暗红色。我蹲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把盖着白布的担架从201号院抬出来,白布角渗出的血在石板路上拖出蜿蜒的痕,像极了院墙上爬得疯魔的红枫藤。

“沈队,死者身份确认了,是住在这儿的独居老人,叫周德海,72岁,退休前是市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实习生小林撑着伞跑过来,手里的笔录本被雨水打湿了边角,“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隔壁的张老太,早上七点来送包子,发现门没锁,进去就看见人倒在书房里。”

我抬头看向201号院。老式四合院的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刻着“守拙斋”三个字,门环上还缠着半枯的红枫藤,叶片上的水珠顺着纹路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坑。这是我调来刑侦队后接手的第一起凶杀案,红枫巷又偏又老,住的大多是退休老人,监控只在巷口有一个,要找到线索,难。

“现场保护得怎么样?”我接过小林递来的手套和鞋套,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流,模糊了视线。

“技术科的人已经进去了,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小林跟在我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奇怪的是,屋里没发现强行闯入的痕迹,门窗都完好,像是熟人作案。”

走进四合院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混杂着雨水、泥土和松节油的味道。院子中央有棵老枫树,叶子落了一地,被踩得稀烂,红色的汁液混着雨水,倒像是满地的血。书房在正屋东侧,门虚掩着,门框上挂着的一串檀木佛珠掉在地上,珠子散了一地,其中一颗沾着暗红的血迹。

“沈队,你看这个。”技术科的老陈蹲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片破碎的青花瓷片,“死者倒在书桌前,胸口插着一把美工刀,刀柄上没有指纹,应该是被凶手擦掉了。这瓷片是在死者手心里发现的,攥得很紧,指缝里还有瓷粉。”

我凑过去看。青花瓷片边缘锋利,上面有青蓝色的缠枝莲纹样,胎质细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书桌很乱,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像是在找什么。桌角放着一个打开的锦盒,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周德海和一个穿旗袍的女人,两人手里捧着一个青花瓷瓶,背景是市博物馆的展厅。

“锦盒里原来放的是什么?”我指着空盒子,照片上的青花瓷瓶和证物袋里的瓷片纹样很像。

“张老太说,周老爷子有个宝贝青花瓷瓶,说是他年轻时修复的,宝贝得很,平时就放在这个锦盒里,谁都不让碰。”小林翻着笔录本,“刚才联系了博物馆的人,他们说周德海退休后确实带走了一件修复好的清代青花缠枝莲瓶,说是博物馆奖励他的,有备案。”

老陈突然站起来,指着书桌后的墙壁:“沈队,这里有个暗格。”

墙壁上挂着一幅《红枫图》,画框边缘有撬动的痕迹。老陈小心地取下画,后面果然有个巴掌大的暗格,暗格里空空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角落里沾着一点青蓝色的瓷粉。

“看来凶手是冲着这个青花瓷瓶来的。”我摸了摸暗格的边缘,灰尘很新,应该是最近才被打开过,“周德海手里的瓷片,可能是他和凶手搏斗时,从瓶子上掰下来的。”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冲破警戒线,手里攥着一个牛皮本,脸色苍白:“警察同志,我是周老爷子的徒弟,叫江屿,我昨晚见过他!”

江屿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手指修长,指节上有淡淡的划痕,像是经常和刀具打交道。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接过小林递来的热水,手还在发抖:“我昨晚八点来给老爷子送修复工具,他说最近在修一个小瓷碗,缺把细刻刀。我们聊了大概半小时,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只是……只是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的。”

“你走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在隐瞒什么。

“没有,巷子里很静,就我一个人。”江屿喝了口热水,眼神飘向书房的方向,“不过老爷子跟我说,让我今天别来,说他要见一个‘老朋友’,还说……还说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让我把这个交给警察。”

他从牛皮本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已经被揉得有些皱,上面是周德海的字迹,歪歪扭扭的:“若我不测,找‘青釉’,瓶在他那。”

“青釉是谁?”我接过纸条,纸上还残留着松节油的味道,和书房里的味道一样。

江屿摇摇头:“我不知道,老爷子从没跟我提过这个名字。不过他以前在博物馆工作时,有个同事叫赵青,两人都是修复师,后来赵青因为偷拿文物被开除了,会不会……会不会是他?”

我让小林立刻去查赵青的资料,自己则带着老陈去了巷口的监控室。监控录像很模糊,雨太大,只能看清进出巷子的人影。昨晚八点十分,江屿撑着伞走出巷子;九点半左右,一个穿雨衣的人走进巷子,雨衣的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十点十五分,这个人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袋子,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个人很可疑。”老陈指着屏幕,“他走出来的时候,脚步很快,还回头看了一眼201号院的方向。”

我盯着屏幕里的人影,突然注意到他的鞋子——是一双黑色的马丁靴,鞋底有明显的防滑纹路,和书房门口泥地上的脚印很像。

回到警局时,小林已经查到了赵青的资料。赵青,68岁,退休前是市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20年前因为偷拿一件唐代青釉瓷瓶被开除,后来就没了音讯,有人说他去了外地,也有人说他还在本市,只是换了个名字生活。

“还有个线索。”小林把一份报告递给我,“技术科在周德海的手机里找到了一条未发送的短信,收件人是‘青釉’,内容是:‘瓶在暗格,今晚十点,老地方见’。发送时间是昨晚八点半。”

“老地方?”我皱起眉头,“周德海和赵青的老地方会是哪里?”

江屿突然开口:“我知道!是红枫巷尽头的老茶馆,叫‘枫韵茶社’,老爷子以前常去那下棋,赵青没被开除的时候,也经常和他一起去。”

我们立刻赶往枫韵茶社。茶社很小,藏在红枫巷尽头的拐角处,门口挂着红灯笼,里面飘出淡淡的茶香。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叫苏媚,穿着旗袍,看见我们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警察同志,是来问周老爷子的事吧?昨晚十点左右,他确实来过,还点了一壶碧螺春,坐了大概二十分钟就走了。”

“他有没有和别人见面?”我坐在周德海常坐的靠窗位置,窗外就是红枫巷,能清楚地看见201号院的门楣。

“没有,就他一个人。”苏媚端来一壶茶,手指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不过他走的时候,我看见赵青在巷口的树下站着,像是在等他。”

“赵青现在在哪?”我猛地站起来,茶盏晃了一下,茶水洒在桌上。

苏媚摇摇头:“不知道,他好久没来了,昨晚也是匆匆一瞥,没看清他的样子,只是觉得背影很像。”

从茶社出来,雨已经停了。红枫巷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枫叶落在地上,踩上去沙沙作响。我突然注意到茶社门口的台阶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的,划痕旁边还有一点青蓝色的瓷粉。

“老陈,过来看看这个。”我蹲下来,用镊子夹起一点瓷粉,“和周德海手里的瓷片颜色一样。”

老陈用紫外线灯照了照台阶,墙上立刻显出一个模糊的手印,手印上沾着瓷粉,还能看见一点暗红的血迹。“是凶手的手印!”老陈激动地说,“他应该是在这里和周德海见过面,发生了争执,不小心留下了痕迹。”

我们立刻对茶社周围进行搜查,在巷口的老枫树下,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黑色袋子,袋子里沾着青蓝色的瓷粉,还有一把美工刀,刀柄上的指纹被擦掉了,但刀刃上有残留的血迹,经过比对,正是周德海的血。

“袋子里的青花瓷瓶不见了。”我看着空袋子,眉头紧锁,“赵青把瓶子藏在哪了?”

就在这时,小林打来电话,声音很急促:“沈队,不好了!江屿不见了!他家里没人,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说他知道青花瓷瓶的下落,要去找赵青,让我们别跟着他!”

我心里一沉,江屿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怕我们抢先找到赵青,自己先去了。我们立刻赶往江屿的住处,是一个老式小区,房间里很乱,书桌上放着一堆文物修复的工具,还有一张周德海和赵青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勾着肩,笑得很开心,背景是枫韵茶社的门口。

“沈队,你看这个!”老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文物修复的笔记,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青釉不是赵青,是苏媚!她才是当年偷瓷瓶的人,赵青是替她背的锅!”

我猛地想起苏媚手指上的红色指甲油,还有茶社门口的瓷粉和手印。“快回枫韵茶社!”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苏媚才是真正的凶手!”

赶到枫韵茶社时,门已经关了。我们撞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里屋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里屋的门虚掩着,我们推开门,看见苏媚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青花瓷瓶,正是周德海丢失的那只,江屿被绑在旁边的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脸色苍白。

“你们终于来了。”苏媚转过身,脸上带着冷笑,手里的青花瓷瓶在灯光下泛着青蓝色的光,“我还以为江屿这小子能多撑一会儿,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是你杀了周德海?”我举起枪,对准苏媚,“当年偷文物的人也是你,赵青是替你背的锅,对不对?”

苏媚笑了起来,声音尖锐:“没错!当年我和赵青都是修复师,我看中了那只唐代青釉瓷瓶,想偷偷卖了换钱,没想到被周德海发现了。赵青为了保护我,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被开除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机会,想把周德海手里的清代青花缠枝莲瓶也弄到手,因为这两个瓶子是一对,合在一起才值钱。”

她拿起桌上的美工刀,抵在青花瓷瓶的瓶口:“周德海早就知道是我干的,他昨晚约我在茶社见面,说要揭穿我,我没办法,只能杀了他。本来想把罪名推给赵青,没想到江屿这小子竟然知道了真相,还想来找我要瓶子,真是自不量力。”

“赵青在哪?”我慢慢靠近,手里的枪不敢放松,“你把他藏在哪了?”

“赵青?”苏媚的眼神暗了下来,“他早就死了,三年前因病去世了。他临死前还让我别再找周德海的麻烦,可我怎么能甘心?我为了这两个瓶子,等了二十年,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屿突然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盯着苏媚手里的青花瓷瓶。苏媚察觉到了,猛地举起刀,就要往瓷瓶上划:“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这个瓶子砸了!”

我趁她分神的瞬间,冲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刀,老陈和小林立刻上前把她按住。苏媚挣扎着,嘴里还在大喊:“那个瓶子是我的!是我的!”

江屿被松绑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沈队,幸好你们来了。我早就觉得苏媚不对劲,她以前经常问老爷子关于青花瓷瓶的事,还偷偷跟踪过老爷子。昨晚我去送工具时,看见她在巷口徘徊,只是没敢告诉你们,怕她报复。”

技术科的人很快赶到,在青花瓷瓶上提取到了苏媚的指纹和周德海的血迹,确认这就是周德海丢失的那只。苏媚被带走时,还在不停地回头看那个瓷瓶,眼神里满是贪婪和不甘。

回到警局,我看着桌上的证物袋,里面装着那半片青花瓷片和周德海的纸条。原来周德海早就知道苏媚的阴谋,他约苏媚见面,是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可没想到苏媚竟然这么狠心,为了一个瓶子,杀了相处多年的老朋友。

江屿坐在我对面,手里拿着周德海的笔记,眼泪掉在纸上:“老爷子一辈子都在和文物打交道,他最看重的就是‘诚信’二字,他常说,修复文物就像修复人心,要用心,不能有一点私心。可苏媚偏偏不懂这个道理,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结束了,周老爷子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几天后,我带着青花瓷瓶去了市博物馆。馆长看着瓶子,叹了口气:“周德海是我们馆里最好的修复师,当年他为了保护这个瓶子,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修复好。他退休时,我们想把瓶子留在馆里,可他说,他要亲自保管,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捐给国家。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因为这个瓶子丢了性命。”

博物馆的展厅里,青花瓷瓶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放着周德海的照片。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瓶子上,青蓝色的缠枝莲纹样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诉说着一段尘封的往事。

走出博物馆时,深秋的阳光很暖。红枫巷的枫叶应该已经红透了,周德海院子里的老枫树,也该落下最后一片叶子了。我想起他手里攥着的那半片青花瓷片,或许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想着要保护这个瓶子,保护他一辈子坚守的“诚信”。

凶案告破的那天,红枫巷下起了小雨。我站在201号院门口,看着张老太把一束白菊放在门口的石凳上,嘴里还在念叨:“周老爷子,你放心,你的瓶子找回来了,坏人也被抓了,你在那边,好好安息吧。”

雨丝落在脸上,有点凉。我想起苏媚被带走时的眼神,想起赵青替她背锅的无奈,想起周德海临死前的执着。或许,人心就像那些易碎的瓷器,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修复不好了。但总有像周德海这样的人,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守护那些珍贵的东西,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红枫巷的雨还在下,石板路上的血迹早已被冲刷干净,只剩下满地的枫叶,在雨中静静地躺着,像是在为这个秋天,为这个坚守诚信的老人,唱一首最后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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