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温氏先行盯上潭州的阴铁，魏婷婷、蓝曦臣与蓝忘机三人一路御剑疾行，不敢有半分耽搁。只是蓝忘机与魏婷婷的佩剑早在岐山教化司时便被温氏收缴，此刻只能暂用普通佩剑赶路，即便如此，三人全力飞驰，抵达潭州时也已耗费了近三个时辰。
落地时，潭州城内已是暮色初垂，街边的灯笼渐次亮起，映着青石板路泛着温润的光。魏婷婷对这潭州地界熟稔得很，无需问路，便径直领着两人往城郊方向走去——莳花女的花园便藏在城郊的一片僻静林地旁。
“能这么快找到地方，还得多亏了我阿哥。”走在前面的魏婷婷忽然回头，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几年前云梦江氏子弟曾夜猎至此，他在这莳花女的花园里，可是做过不少让人哭笑不得的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蓝曦臣闻言莞尔，蓝忘机虽依旧沉默，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显然对魏无羡的往事多了几分在意。
不多时，一座气派非凡的花园便出现在三人眼前。那花园占地极广，雕花的园门虽有些斑驳，却依旧难掩昔日的雅致；园内花木扶疏，只是枝叶间积了不少落叶，显然许久无人打理，透着一股萧索之意。这般景象，与传闻中“游人络绎不绝”的莳花女花园截然不同。
蓝曦臣停下脚步，眉头微蹙，轻声问道：“莫非我们还是来迟了？”
“应该是。”魏婷婷神色凝重起来，目光扫过花园四周，“温氏的人想必还在附近，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待天黑再探花园。”
三人都清楚，此时绝不能贸然入住客栈——温氏耳目众多，一旦在客栈落脚被察觉，狭小空间内难有退路。商议过后，他们干脆绕到花园后方的一片茂密树林中隐蔽起来，借着参天古木的遮掩，静静观察着园内外的动静。
林间静谧，只有晚风穿过枝叶的沙沙声。蓝曦臣看着魏婷婷对周遭环境熟稔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问道：“轻尘似乎对这潭州格外熟悉？”
“这话说来就长了，得从几年前的一次夜猎说起。”魏婷婷笑着转头，目光落在一旁始终沉默的蓝忘机身上，故意拉长了语调，“此事还与我阿哥魏无羡有关，不知蓝二公子可有兴趣听听？”
果不其然，一听到“魏无羡”三个字，原本静立如松的蓝忘机竟主动往前靠了半步，那双含光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魏婷婷瞧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心底忍不住泛起姨母笑——看来无论何时，提到魏无羡，蓝忘机的注意力都会立刻被吸引过来。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几年前，我们云梦江氏一群子弟结伴夜猎，恰好途径潭州。我阿哥啊，自小便对新鲜事好奇得紧，一听说潭州有个神秘的莳花女，顿时来了兴致。曦臣兄，你可听过莳花女的传闻？”
蓝曦臣点头，温声答道：“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莳女花魂》篇有云：‘潭州有花圃，花圃有女。月下吟诗，诗佳，赠以莳花一朵，三年不萎，芳香长存。若诗不佳，或吟有错，女忽出，持花掷人脸，后而隐。’”
“正是如此！”魏婷婷笑着点头，回忆起当年的事，忍不住捂嘴轻笑，意识到身旁还有两人，才连忙收敛笑意，“抱歉抱歉，失礼了。我接着说——我阿哥为了看清莳花女的模样，可算是费尽了心思。我们在潭州停留的那几日，他天天往这花园里跑，每次都故意把诗吟得错漏百出，就为了惹莳花女现身。”
“结果呢？”蓝曦臣饶有兴致地追问。
“结果啊，莳花女果然次次被惹恼，从花丛里钻出来，抓起花瓣就往他脸上扔，扔完还直接把他拎起来扔出花园！”魏婷婷说得绘声绘色，“可他半点不气馁，每次醒了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再钻进去，继续大声念错诗。就这么反复折腾了二十多次，他总算看清了莳花女的脸，出去之后逢人就夸莳花女长得如何如何好看。”
她顿了顿，笑得更欢了：“不过莳花女也被他气坏了，后来只要一看见他进园，就直接掀起一阵‘狂花暴雨’，漫天花瓣砸得他抱头鼠窜，那场面，比潭州的奇景还要热闹几分，我们当时都快笑岔气了！”
蓝曦臣听完，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眼中满是无奈与温和：“魏公子当真是性情洒脱，风流不羁。前几年我确实听过潭州有这么一桩趣闻，却没想到主角竟是魏公子。”
一旁的蓝忘机脸色却沉了沉，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无聊。”
魏婷婷立刻转头看向他，佯装严肃道：“蓝二公子这话可就错了。若是我阿哥在此，听到你这话，必定会反驳：‘这有什么无聊的！谁年少的时候没干过一两件荒唐又尽兴的事？’”
蓝曦臣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轻尘便不要再逗忘机了，他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我可没逗他。”魏婷婷摆了摆手，目光认真地看向蓝忘机，“想要和我阿哥好好相处，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生气，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蓝二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蓝忘机迎上她的目光，沉默片刻，竟缓缓点头：“魏姑娘说得对。”
魏婷婷满意地颔首，心中暗忖：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总算没白费口舌点拨他。
她收回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花园，语气渐渐柔和下来：“说起来，这莳花女的花园确实值得一看。园中的花名为‘莳花’，花期虽短，却皆是应季而开，品种繁多，花色各异。每逢花期，满园花香四溢，站在园外都能闻见，那景象，美极了。”
“轻尘也去过这花园？”蓝曦臣好奇问道。
“去过是去过，花园的景致倒是看全了，就是没能见着莳花女本人。”魏婷婷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不过我阿哥说，那莳花女长得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想来定是位极美的女子。毕竟是受书香诗情滋养而成的精魂，本身就带着风雅之气，容貌自然不会差。”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自嘀咕——其实不是没见着，是她一进花园就被认成了魏无羡，刚开口吟诗就被铺天盖地的花瓣砸得满头满脸，直接晕了过去，最后还是江澄把她扛回客栈的。这事说出来实在太丢人，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蓝曦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这莳花女，究竟是人是妖，还是精怪？”
“既不是人，也算不上妖怪，应该算是花精。”魏婷婷解释道，“相传这花圃最早的主人是一位落魄诗人，他一生爱花，亲手在园子里栽种了无数花卉，日日与花为伴，在此吟诗作画。园中的花卉受他的书香诗情浸染多年，渐渐凝聚出一缕精魂，便化作了莳花女。”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诗人离世，莳花女便守着这座花园。外人来此，若是吟出的诗合她心意，让她想起了栽种自己的诗人，她便会现身赠花；若是诗吟得差，或是念错了，她就会恼得从花丛里跳出来，用花瓣打人——被打中的人会立刻晕过去，醒来时就已经被扔出花园了。前几年，来这花园寻趣的人可说是络绎不绝，热闹得很。”
蓝曦臣闻言，终于明白过来：“所以轻尘方才说‘来迟了’，是觉得这花园的萧索，是温氏来过的痕迹？”
“嗯。”魏婷婷点头，神色重新凝重起来，“今日我们到这花园附近，连半个游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园子里更是荒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敢来了。依我看，要么是阴铁已经被温氏取走，要么就是……他们还设了埋伏。”
她话音落下，林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魏婷婷看着两人，语气严肃：“云深不知处的阴铁他们没能拿到，以温若寒的心思，必定能猜到我们会设法寻找其余的阴铁。他们若是在这设下陷阱，赌我们会来，若是赌对了，就能一举夺走剩下的阴铁，还能除掉我们；若是赌错了，他们也没什么损失。所以我总觉得，这花园里，恐怕早就布下了重重陷阱，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晚风掠过树林，带来几分凉意。蓝曦臣眉头紧锁，蓝忘机的手也不自觉地按在了佩剑的剑柄上，三人皆是神色凝重——这潭州之行，远比想象中更凶险。夜色渐浓，远处的花园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幽深，仿佛一张张开的巨网，等待着猎物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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