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的风带着点暖意，卷着新抽的柳丝在走廊里打旋。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刚贴出来的三月值日生名单还带着油墨香，苏念薇踮着脚往里挤，目光像带着钩子似的，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搜寻。
视线落在第三行时，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顾亦辰”三个字旁边，赫然写着“苏念薇”。
两人的名字挨得极近，仿佛被无形的线串在了一起。墨迹还没干透，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泽，像谁悄悄画下的、只有她能看懂的符号。
“哟，你俩一组啊。”李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胳膊肘捅了捅她的后背，“缘分啊。”
苏念薇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带：“巧合而已。”
“巧合？”李响促狭地笑，“上周班长统计名单时，我可看见顾亦辰盯着你的名字看了半天，还问‘苏念薇哪天有空’呢。”
后面的话苏念薇没听清。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那两个挨在一起的名字。原来不是巧合？那他是特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脸颊烫得像被春日的阳光晒透了，她转身往教室走，脚步却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轮到他们值日那天，苏念薇特意来得很早。晨雾还没散，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窗玻璃上凝着层薄露。她拿起抹布往窗台擦，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忽然想起寒假里在图书馆的日子——他会帮她占靠窗的位置，会把热奶茶悄悄放在她手边，会在她被难题困住时，用笔尖轻轻敲敲她的练习册。
那些不动声色的靠近，像春天的藤蔓，悄悄爬满了心底。
“早。”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念薇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她转过身，看见顾亦辰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发梢还沾着点外面的湿气。
“早。”她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他走到她身边，拿起扫帚往课桌间的缝隙扫：“我扫地面，你擦桌子？”
“嗯。”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和抹布擦过桌面的“哗啦”声。阳光透过薄雾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灰尘在光柱里慢悠悠地飘，像被施了魔法。
苏念薇擦到第三排时，手指在顾亦辰的桌角顿了顿。桌面上刻着个小小的篮球图案，大概是他上课时无聊刻的，旁边还写着行极小的字：“再投一百个三分”。她忍不住笑了笑，用抹布轻轻擦过那个图案，像在触碰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
“在看什么？”
顾亦辰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苏念薇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正好落在他的鞋边。
“没、没什么。”她慌忙弯腰去捡，指尖却先一步触到了他的鞋尖——白色的运动鞋，鞋边沾着点泥土，大概是早上路过操场时蹭到的。
他也弯了腰，两人的手指在离抹布不远的地方撞在一起。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苏念薇猛地缩回手，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我来吧。”他捡起抹布递给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留下点转瞬即逝的温度。
“谢谢。”她低着头，接过抹布时差点没拿稳。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扫地。苏念薇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抹布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课桌，不知何时，桌面上多了个小小的笑脸，是用铅笔轻轻画的，嘴角弯得恰到好处，像他平时笑起来的样子。
一定是他画的。苏念薇的心跳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子，指尖轻轻拂过那个笑脸，铅笔的痕迹浅浅的，却像刻在了心里。
打扫到一半，窗外传来早自习的预备铃。顾亦辰把扫帚放进卫生角，转身时看见苏念薇还在擦黑板，踮着脚够最顶端的粉笔印，校服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振翅的蝴蝶。
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黑板擦：“我来吧，你够不着。”
他的个子比她高很多，抬手就够到了黑板顶端。苏念薇站在他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是他总爱用的那款洗发水。阳光从他的肩头斜照过来，在黑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和他的动作重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不客气。”他转过身，黑板擦还握在手里，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探究的意味，“对了，周末有空吗？我们班和三班打友谊赛，你来……”
话没说完，教室门口突然涌进一群同学，喧闹声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顾亦辰的话被打断，只能把剩下的半截咽了回去，冲她笑了笑，转身回到了座位。
苏念薇站在黑板前，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刚才想说什么？让她去看比赛吗？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时，她才慢慢走回座位。路过值日生名单时，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两个挨在一起的名字，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个无声的约定。
课间操时，李响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刚才我听见顾亦辰跟体育委员说，周末比赛想让你去当记分员，还说‘她写的字好看’。”
苏念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往第三排看。顾亦辰正好也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个藏不住的笑意。
她慌忙低下头，脸颊烫得厉害，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原来值日生名单上的名字，不只是巧合。那些藏在打扫时的对视，桌角的笑脸，没说完的半句话，都在替他们诉说着什么。像春天里悄悄绽放的花，不用刻意宣告，也能闻到沁人的香。
放学时，苏念薇收拾书包，看见桌肚里多了张便签。上面画着个小小的篮球场，旁边写着：“周六下午三点，记得来。”字迹和他画的笑脸一样，带着点飞扬的弧度。
她把便签小心地夹进笔记本，和那些藏着画的习题册、半块橡皮放在一起。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纸页上投下淡淡的光，那行字忽然变得闪闪发光。
值日生名单还贴在公告栏上，风吹过的时候，纸张轻轻晃动，那两个挨在一起的名字，像在悄悄说着：这个春天，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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