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选秀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府中上下忙碌依旧，阿娜希却愈发沉静。

她需要尽快与阿玛达成共识。

傍晚，用过膳后，阿娜希让丫鬟捧着一副暖玉围棋，来到了阿灵阿的书房。

“阿玛终日操劳，女儿陪您手谈一局，松散松散心神可好？”

她笑意盈盈，语气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憨。

阿灵阿正处理完公务，见爱女如此贴心，自然无有不允，挥退了左右侍从。

经过几次女儿石破天惊的言论，阿灵阿已经习惯让人在外面守着。

烛火摇曳，棋盘之上，落子声脆。

阿灵阿初时闲适，很快便察觉女儿棋风平和之下暗藏机锋，布局深远，竟让他不得不全力应对。

几番交锋后，阿娜希执子未落，抬眸轻语：

“阿玛与额娘，可是在为我筹谋一门宗室或重臣的嫡福晋之位？”

阿灵阿执子的手一顿：“这是自然。以你的门第品貌，理所应当。”

昭华将黑子稳稳落下，声音清晰冷静：“嫡福晋之位，固然尊荣。但于家族，只是锦上添花，难言飞跃。”

阿灵阿眉头微蹙，放下棋子：“哦？那我儿志向何在？”

阿娜希迎上父亲目光，毫不退缩，一字一句，如玉击金磬：“女儿的志向，不在区区宗室福晋诰命。而在那——”

她目光微转，投向紫禁城的方向。

阿灵阿声音压得极低：“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女儿很清楚。”阿娜希神色不变，目光沉静如渊，

“正因清楚，才更要争。阿玛，眼前便有一条通天捷径，只看您敢不敢与女儿同行。”

阿灵阿深吸一口气，强压惊涛骇浪：“说！”

“皇上年事已高，宫里已许久不再进高门贵女，即使现在进宫生下皇子，等其长成也无上桌机会。

至于皇子们……”

阿娜希知道父亲已被触动，条分缕析，直指核心：

“皇上虽有意复立太子，但对其信任已失，不过是平衡局面的棋子。

皇上成年的皇子中，八阿哥圣心已失，难再翻身。三阿哥志大才疏，不足为虑。其他皇子的行事相信阿玛比女儿更了解。

反观四阿哥胤禛，隐忍务实，勤于王事，素有‘孤臣’之名，不结党，只办事。这在厌恶结党的皇上眼中，便是最大优点。女儿观他，潜龙在渊，只待风云。”

“其二，四贝勒府有隙，我有机可乘。”她语气已转，

“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手段如何，阿玛稍加打听便知。

后院至今无子嗣存活。

四爷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足够、能平衡福晋、并能为他诞下健康子嗣的侧福晋。”

“其三，我自身，便是最大筹码。”阿娜希微微抬颌，傲然尽显，

“我乃一等公嫡女，身份足够。

子嗣传承方面，我的母族乌雅氏，姨母德妃为皇上诞育三子三女；我额娘是德妃亲妹，亦为阿玛您生下四子三女。！”

她最后落下重重一子：

“即便四爷最终未能问鼎，以其‘天下第一闲人’之态，新皇施恩，一个亲王之位跑不了。

只要女儿生下阿哥，王府世子之位……阿玛，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阿灵阿听得心神激荡，女儿的分析句句在理，直刺要害。

下一任皇子外家的诱惑与家族更进一步的蓝图，无比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沉寂良久，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阿灵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犹豫尽去，化为政客的决断与押注的兴奋。

“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猛地一拍棋盘，“吾儿有如此见识魄力，为父若再畏首畏尾，岂不枉活半生！就依你！”

他踱步低语：“此事需周密。为父会寻机，向宫里透出我钮祜禄家愿与四爷结亲之意。务必自然，不着痕迹。”

“阿玛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