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过了几天。

　　窗外的雨下得有些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解雨臣刚从练功房出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热气，额角沁出的薄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浅色的练功服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练这么久？花儿爷这体力，真是越来越让人佩服了。”黑瞎子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惯有的戏谑。他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把玩着一个青铜小玩意儿，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儿。

　　解雨臣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径直走向厨房：“渴了，倒水。”练功房和厨房隔着一段走廊，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刚才打扫卫生的阿姨刚拖过地，还残留着一点水渍，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走得有些急，脚下突然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嘶——”解雨臣下意识地闭眼，以为会摔得结结实实，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热的怀抱，以及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解雨臣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唇正贴着一个微凉的、带着点烟草气息的唇瓣。对方的身体有些僵硬，手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怀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雨味、他身上的练功服皂角味，还有黑瞎子身上独有的、混合着檀香和烟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变得有些暧昧。

　　黑瞎子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本来是听到走廊里的动静不对，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刚好接住了快要摔倒的解雨臣，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姿势——解雨臣整个人扑在他怀里，唇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他的。那触感柔软又温热，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又像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他喜欢解雨臣，这件事他藏了很多年，从最初的欣赏，到后来的在意，再到如今深入骨髓的喜欢。他习惯了用玩世不恭的态度掩饰自己的心思，习惯了在解雨臣面前插科打诨，假装自己只是把他当成好兄弟、好搭档。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看到解雨臣笑，看到他为了解家的事奔波忙碌，看到他受伤时强装坚强的样子，他的心都会不受控制地抽痛。

　　而现在，解雨臣的唇就在他的唇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带着刚运动后的薄汗气息。黑瞎子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解雨臣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微微颤动着，眼底满是错愕。

　　“你……”解雨臣最先反应过来，猛地推开黑瞎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刚才那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唇上，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是没和人有过肢体接触，一起下斗时并肩作战，受伤时互相包扎，亲密的动作也做过不少，可刚才那样的接触，却是第一次。唇瓣相贴的瞬间，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黑瞎子也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唇，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却像是在他的心上烙下了一个印记，滚烫而清晰。他看着解雨臣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双写满茫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心底的秘密。

　　“那个……”黑瞎子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可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刚才没站稳？地上滑，下次小心点。”他刻意避开了刚才的吻，假装那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解雨臣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闪躲，不敢再看黑瞎子的眼睛：“知道了。”他转身快步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冷水，仰头灌了下去。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

　　他其实没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一瞬间的接触很奇怪，让他有些心慌，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对感情的事向来迟钝，从小到大，身边的人要么是敬畏他的身份，要么是看中解家的势力，很少有人会用纯粹的感情对待他。所以他从未想过，黑瞎子对他的好，对他的在意，背后会藏着不一样的心思。

　　在他眼里，黑瞎子是他的朋友，是他可以信任的搭档，是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能陪他一起下斗、一起面对危险的人。他习惯了黑瞎子的插科打诨，习惯了黑瞎子的保护，却从未往“喜欢”那方面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