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烛恕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暖烘烘的毛茸茸包裹感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久违的神清气爽。脑子里那些惯常的沉重雾霾和隐隐作痛的嗡鸣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愉悦”的清明。身体也像是被充足了电,充满了久违的活力。
然后,他才感觉到……热。
非常热。
像被裹进了一个巨大的、恒温的毛绒玩具堆里。
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印着卡通星星月亮的珊瑚绒毯子边缘。昨晚的记忆碎片瞬间回笼——他是在岁岁那个充满“幼崽气息”的懒人沙发上睡着的?因为那该死的小毯子和小沙发营造的、该死的安眠氛围?
烛恕试图动一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身上沉甸甸的!低头一看,好家伙!他不仅盖着那条星星月亮小毯子,身上还严严实实地压着另一条……嗯?这条被子怎么这么眼熟?质感柔滑得像云朵,带着一种独特的、能安抚神经的微凉触感——这…不是茨尔岁岁的被子吗,那岁岁盖的是什么?
自己身上怎么会有两床被子?他睡前明明只拽了那条小毯子盖着。
烛恕撑着懒人沙发坐起身,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环顾四周。暖黄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房间。
然后,他的目光定在了这间房间的大床上。
只见那原本属于他的、造价不菲的顶级助眠被,此刻正被茨尔岁岁像只筑巢的小动物一样,紧紧地裹在身上,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白色小脑袋。小家伙睡得正香,脸颊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绵长,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舒服得小嘴都微微张着,一副“此间乐,不思蜀”的餍足模样。
而自己身上盖着的星星月亮小毯子,显然是从岁岁身上“转移”过来的。
烛恕:“……”
昨晚的记忆补全了。岁岁半夜起来,大概是觉得冷?于是跑去他房间,把他这床宝贝被子给抱了过来。这小东西……胆子肥了!居然敢动他的东西!
然而,预想中的怒火并没有升起。烛恕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岁岁裹着他的被子睡得香甜的样子,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残留的、被属于岁岁的气息(混合着皂角香、阳光晒过的毛绒味和一点点奶香?)彻底包裹的余韵,以及那久违的、深入骨髓的舒适感……
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平静感笼罩着他。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梦里那种感觉——一堆暖烘烘、毛茸茸的小猫崽,挨挨挤挤地非要贴着他睡,把他围在中间,热乎乎的,软绵绵的,带着让人心头发软的生命力。
没有斥责,没有冷脸。烛恕只是无声地扯了下嘴角,眼底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岁岁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再看看自己身上那条明显属于“幼崽”的小毯子,一个幼稚的报复念头油然而生。
他俯下身,动作极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开始……裹被子!
先是用那条属于他的顶级助眠被,把睡得正香的岁岁像春卷一样,从脚到脖子裹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不留!接着,又把岁岁那条星星月亮小毯子,也一层层叠加上去!最后,甚至把床边一只巨大的长耳朵兔子玩偶也塞进了“春卷”的缝隙里,进行最后的加固!
很快,床上就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圆滚滚的、只露出小半张脸和白色卷毛的“被窝卷”。
“唔……” 被层层束缚的岁岁在睡梦中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像只被困住的小虫子,下意识地开始左扭右扭,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封印”。
烛恕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站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看着。
岁岁扭啊扭,像一条努力翻身的毛毛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地从“仰面春卷”扭成了“侧卧春卷”!然后,不动了!小脑袋在层层叠叠的被子和玩偶缝隙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砸吧砸吧嘴,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安稳,竟然……又睡过去了?!
烛恕:“……”
他看着那个被裹成球还能睡回笼觉的小东西,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不可闻的感叹:“……年轻真好。” 这睡眠质量,简直令人发指!
但是!
他烛恕,一个合格的、从不浪费时间的资本家,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活体助眠器”在阳光普照的早晨继续睡大觉?!尤其这小东西昨晚还胆大包天地霸占了他的被子,让他被迫盖着幼稚小毯子睡了一夜(虽然睡得还不错)!
资本家冰冷的理智(和一丝被无视的微妙不爽)瞬间占据了上风。
烛恕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十足恶劣戏谑的弧度。他不再犹豫,猛地俯身,手臂穿过层层被褥,精准地捞住了“被窝卷”的核心部分——岁岁的腰!
然后,在岁岁完全没反应过来之际,烛恕手臂用力,像拔萝卜一样,直接把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春卷”从温暖的被窝里拔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凉意瞬间席卷了岁岁!
“呜哇——!” 岁岁惊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还残留着浓重的睡意和惊魂未定,像只受惊炸毛的小猫。他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烛恕那张带着坏笑的俊脸,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裹得像木乃伊似的被子,小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懵圈和无声的控诉。
烛恕欣赏着他这副刚睡醒的迷糊样,心情莫名地更加愉悦。他手臂一松,岁岁“噗通”一声,连人带被子一起,被丢回了柔软的大床中央,像一颗弹跳的糯米团子。
“起床工作了,懒猫。” 烛恕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床上滚了两圈、终于艰难地从被卷里挣扎出一只手臂的岁岁,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和一种“大仇得报”的淡淡戏谑,“今天,给我念《资本论》。”
“老板——!!!” 床上传来岁岁悲愤欲绝、带着浓浓起床气的哀嚎,“你是魔鬼吗?!大清早念《资本论》?!”
烛恕无视他的抗议,转身走向门口,只留下一个冷酷又带着点幼稚得意的背影。
嗯,新的一天,从成功报复(并叫醒)小助眠器开始。烛恕觉得,今天的工作效率一定会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