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行冲出房门。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循着气味寻找猎物。
他要找到那个女人。
他要撕碎她那副伪装的冷静,让她为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
转过拐角,他看到了她。
白清浅正扶着墙,一步一步,极为缓慢地挪向自己的房间。/
她的背影单薄,睡裙的裙摆下,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腿。
每走一步,她的身体都会有微小的颤抖。
权叔说的话,在她撞上桌角时那声闷哼,她踩在玻璃上时蹙起的眉头,所有被他忽略的画面,此刻都尖锐地刺入脑海。
【她受伤了。】
【因为我。】
【……活该。】
最后两个字,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却显得无比空洞。
他大步上前,几步就拦在了她面前。
“站住。”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嘶哑。
白清浅停下脚步,抬起头。
她的脸比刚才更加苍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看到他,她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她声嘶力竭的指责更让他抓狂。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想看到她退缩,想看到她害怕。
可她没有。
白清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她开口了。
“没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你再说一遍。”陆景行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陆先生是听不懂人话吗?”白清浅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只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表情,“我说,没什么意思。”
她甚至懒得再与他争辩。
就像一个成年人,懒得理会一个在地上打滚哭闹的孩童。
【她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是陆景行!】
【她怎么敢!】
心声在咆哮,可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抓住她的肩膀,想摇晃她,想让她收回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可他的手抬到一半,目光却落在了她紧紧按住后腰的手上。
那里,睡裙的布料下,一定是一片骇人的青紫。
他的动作僵住了。
白清浅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按在腰上的手。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那点漠然,终于被一丝尖锐的嘲讽取代。
“怎么?陆总还想再补一下?”
她松开手,挺直了那截不堪重负的腰,尽管这个动作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关系,你动手。”她仰着脸,直视着他,“反正对你来说,毁掉一切,比守护一样东西要容易得多,不是吗?”
陆景行的心脏,被这句话狠狠地凿了一下。
他所有的怒火,所有的质问,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股灼烧的羞耻。
她看穿了。
她把他剖开,把他所有不堪的,懦弱的内里,都摊在了阳光下。
他输了。
从她昨晚冲进来,到此刻她站在这里,他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滚。”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句狼狈的驱赶。
白清浅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就那么从他身边走过,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关上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陆景行的心上。
他僵在原地,走廊里只剩下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那个女人,就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血肉里。
拔不出来,碰一下,就牵扯出四肢百骸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