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颤,是恐惧,也是表明立场。
韦贵妃看着她伏低的、纤细脆弱的背影,沉默了片刻。
“起来吧。”
“谢娘娘。”温瓷起身,依旧垂首而立,姿态恭顺到了极点。
“高扬性子跳脱,能有你这样一个稳重知礼的伴读在身边,本宫也放心些。”韦贵妃话锋一转,似乎只是寻常关心公主,“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臣女明白。”温瓷再次敛衽,“臣女只愿安稳侍奉公主,绝无他念。”
“最好如此。”韦贵妃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记住你的本分。皇家天威,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这已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臣女谨记娘娘教诲。”温瓷声音低柔,姿态放得不能再低。
韦贵妃似乎终于满意了些许,挥了挥手:“去吧。好生伺候公主。”
“是,臣女告退。”
退出宫殿,走到阳光之下,温瓷才发觉自己里衣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韦贵妃的目光,比礼泰的炽烈、礼治的深沉,更让她感到恐惧。那是一种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绝对的审视。
她扶着宫墙,微微喘息,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
“温姑娘?”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温瓷悚然一惊,猛地转头,只见九皇子礼治不知何时竟站在不远处的宫道旁,一袭青衫,负手而立,似乎只是偶然经过。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可是身体不适?脸色这般苍白。”
温瓷立刻站直身体,敛衽行礼:“参见九殿下。臣女无碍,只是……只是日头有些晒了。”
礼治的目光在她微微汗湿的额角和略显仓皇的脸上扫过,了然地笑了笑:“刚从贵妃宫中出来?”他不等温瓷回答,便温声道,“贵妃赏罚分明,温姑娘只需谨守本分,便无需过于忧心。”
他这话,听起来是安慰,却又像是在提醒她,她刚刚在韦贵妃面前承诺过的“谨守本分”。
温瓷低声道:“臣女谢殿下提点。”
“前日里那局残谱,我细细琢磨,又得了几个新解,颇有意思。”礼治仿佛闲聊般提起,目光却紧锁着她,“若姑娘哪日得闲,心境亦佳时,不妨再来澄心亭一叙。”
他不再强求“明日”,而是给了“哪日”,强调了“心境亦佳”,显得体贴又风度翩翩。可这邀约本身,在刚刚经历过皇后警告的此刻,听在温瓷耳中,不啻于另一种形式的逼迫。
她正不知该如何回应,宫道另一端,骤然响起沉健的脚步声。
四皇子礼泰大步走来,他今日未着戎装,换了一身玄色暗纹锦袍,更衬得身形挺拔,眉目间那股悍利之气却丝毫不减。他一眼便看到站在一处的礼治与温瓷,眼神瞬间沉郁。
“九弟真是好兴致,竟然随处都能与温姑娘‘偶遇’。”礼泰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