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夜渐深，揽月阁偏殿的烛火却还亮着。温瓷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却久久未落。她脑中飞速回忆着“盛世天下”游戏的每一个细节。吏部考核……贪墨案……四皇子被申饬……时间点，就在不久后。

原剧情里，四皇子礼泰因性情刚直，被手下一名急于表现的属官牵连，举荐的吏部候选人被查出贪腐，虽非他主使，却也落了个“识人不明”的罪名，在朝堂上被御史参了一本，颇失颜面，也让他初期在文官系统中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既能还了礼泰那日（在她看来）莫名其妙“维护”的人情，又能将自己从这令人窒息的感情漩涡中心暂时摘出来的机会。她不能直接去找礼泰，那无异于羊入虎口，更会暴露自己“未卜先知”的异常。

笔尖终于落下，却不是写字，而是极快地勾勒出一幅简略的写意画。嶙峋的山石，石缝间一株被狂风吹得几乎折断的劲草，草叶姿态顽强，根基处却隐约显出被虫蚁蛀空的迹象。画风是她模仿高扬公主平日里喜欢的、那种略带稚拙的笔触。画毕，她又在角落，用更细的笔，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只振翅欲飞、形态却有些歪斜的墨蝶。

这画，寓意隐晦。山石喻指根基（吏部），劲草指代被举荐者看似刚强，内里（品行）却已腐坏，歪斜的墨蝶则暗喻此事可能带来的、不稳定的风波。她赌的是，礼泰身边，总有那么一两个心思缜密、能看懂这等隐晦提醒的幕僚。

第二日，她寻了个机会，在高扬公主面前，似是无意地感叹那日四皇子所赠木马雕工虽糙，却别有意趣，比许多精雕细琢的玩意更显赤诚。公主果然被勾起兴趣，温瓷便顺势道，无以为报，随手画了幅小画，聊表谢意，托公主宫人转交。

画送出后，温瓷的心便悬了起来。这是一步险棋。若礼泰或其手下看不懂，便是白费心机。若看懂了，却疑心她一个深宫伴读如何得知此等朝堂隐秘，更是引火烧身。

忐忑了几日，并无特殊动静。礼泰没有再来寻她，连高扬公主处也未见其踪影。倒是九皇子礼治，依旧偶尔出现，与她下了一盘棋，言谈间不再提残谱邀约，只论些风月闲话，目光却愈发深邃难测。

又过了几日，朝堂上传出消息，四皇子于御前自陈，称察觉所举荐之吏部人选或有品行瑕疵，恳请陛下另择贤能，并自请罚俸，以儆效尤。皇帝虽未深究，却也当庭申饬了几句，赞其虽鲁直，却胜在坦诚。

消息传到后宫，温瓷正为高扬公主调制胭脂，闻言，手腕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成了。他看懂了，也采取了最直接、却也最能保全自身的方式。

她刚暗暗松了口气，当日下午，一个面生的小内侍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回偏殿的路上，塞给她一个小巧的锦囊，低声道：“四殿下让交给姑娘的，说……谢姑娘赠画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