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入手微沉。温瓷回到房中,打开一看,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一枚打磨光滑、触手生温的玄色铁牌,只有孩童掌心大小,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泰”字,边缘有些磨损,像是随身佩戴多年的旧物。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谢礼,比她预想的更……私人,也更沉重。它不像贵妃赏赐的金镯那般带着明晃晃的价码,却像一种无声的烙印。
然而,没等她将这铁牌妥善藏好,更大的风波便接踵而至。
不知从何处起,宫中开始流传起一些细碎的言语。说温伴读心思玲珑,不仅得公主欢心,更引得两位皇子竞相折腰,四皇子赠其贴身信物,九皇子亦频频邀约,甚至惊动了贵妃娘娘亲自过问……言语间,将她说得如同那祸水的红颜,搅得宫廷不宁。
流言如风,无孔不入。高扬公主听到后,气得摔了一套茶具,大骂宫人嚼舌根。温瓷却只觉得浑身发冷。这流言来得太快,太巧,将她与两位皇子的“牵扯”坐实,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是礼泰赠物不慎,走漏了风声?还是礼治因她屡次拒绝,心生不满,暗中推波助澜?抑或是……林贵妃见警告无效,干脆亲自下场,用这流言将她彻底“钉死”,绝了她任何可能依附皇子的念想?
她分不清。这宫廷里,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每句话都可能藏着机锋。
就在流言愈演愈烈之时,一道旨意降下:陛下将于三日后,在宫中设“家宴”,特许几位成年皇子及得脸的宗室子弟参与,为显天家亲睦,特准高扬公主及其伴读温瓷列席。
家宴!
温瓷捏着那枚冰凉玄铁牌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绝非普通的宴饮。在流言四起的当口,这道旨意,更像是一场公开的审视,一场将她置于所有人目光下的裁决。皇帝,终于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小的、却搅动了两位皇子心绪的伴读。
偏殿的窗棂外,暮色四合,宫灯次第亮起,勾勒出重重殿宇沉寂而威严的轮廓。
温瓷将那枚铁牌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硌得皮肉生疼。
她看着镜中那张绝美却写满疲惫与惶惑的脸。
退无可退了。
这场“家宴”,是危机,或许……也是她唯一能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的机会。
……
三日后,宫宴。
地点设在临近太液池的“澄瑞轩”,水榭风来,本该是清凉惬意之所,但今夜,这里的空气却仿佛凝滞了,带着一种无声的紧绷。琉璃灯盏映照着满堂珠翠,觥筹交错间,是衣香鬓影,也是暗流汹涌。
温瓷跟在盛装的高扬公主身后,步入轩内。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素罗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素银珍珠步摇,妆容浅淡,刻意压下了平日七八分的容光,力求低调。然而,自她踏入的那一刻起,便有无形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探究的、好奇的、审视的,更多的是带着隐秘恶意的。